“你说什么呀?”花花公子狠狠地看了嗲妹妹一眼,扭过头去,又闭上了眼睛。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脸上盖的是什么图章。”嗲妹妹没好气地说。
花花公子用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看见手指上有淡淡的红色。夜里,嗲妹妹故意留下了有口红唇印的右腮,没有洗擦。
看见右手指上的红色,花花公子却瞪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我花花公子有几个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嘛!”
嗲妹妹反而语塞了,不敢接他的话茬,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是已经成了家的,怎么还能这样放荡呢?”胥莉娜也是知道花花公子以前的痞性的。
“他还说:‘你看不惯,我们就离婚好了。’”嗲妹妹最怕听到这句话了。一直听人家说,女人读不好书,没有关系,只要人漂亮,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以后一辈子生活总是有保障的。因此,她怀孕打胎之后,花花公子要她在家,以后不要再去公司了,她也就爽快地答应了。这以后就再也没有去工作过。现在要是离婚了,自己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以后生活怎么办呀,真不敢想象下去。
所以,和花花公子谈离婚的事,嗲妹妹总是胆怯心虚,底气不足。
“还要二十万?”突然的一声惊叫,惊动了大家。
胥莉娜和嗲妹妹中断了谈话,看向惊叫的声源。那是她们近邻的一张圆桌旁坐着的男青年发出来的。
原来,邻桌是一对青年男女,每个人面前只有一杯饮料。他们明天要一起去结婚登记,女青年觉得还有必要确认一下彩礼,就临时约男青年来这里了。女青年手中有一张清单,名车、彩礼钱、首饰、床上用品、买衣服、拍婚纱照、婚宴、婚车等等,等等,林林总总的罗列着结婚登记之后,到举行婚礼期间需要购置的物品,一长串。
男青年没有接过清单细看,就说:“你不愧是学经济学的。”
“噢,我想起来了。”女青年像是突然想到,指着桌子上的一只时髦的包包,说:“这只包是国庆节之前买的,下个月结婚的时候一定不时髦了,你要给买一个定制款的新包。”
男青年看了看,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了几口一种外国牌子的矿泉水。
女青年把这一条也写上了清单。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说:“噢,我妈妈说,彩礼,你必须还要加二十万……”
“怎么啦,你叫什么呀?”女青年看看四周,不满地低声说:“还是我妈妈想得周到,这笔钱是备用的。结婚那天,有可能突然会冒出来,需要用钱打点的地方。如果临时拿不出来,那多么尴尬啊!”又更低声音地嘀咕:“你小气什么呀!小两百万的钱都用了,还在乎这二十万?”
男青年没有理会她,说:“都说好明天就要去结婚登记了,你却又叫我出来,要再买新款包包,还要加彩礼二十万。”那位男青年,越说越激动:“还好我家有现成的房子。现在为办婚礼,我已经要掏空了我们家里的五个钱包了。而你又要我再买包包,还增加二十万彩礼钱,难道我家是开银行的?难道你要我们家的人都喝西北风去?”
“搞笑了,你没有钱,结什么婚啊?”女青年揶揄说。
这下子,男青年真的火了,他大声地说:“我真为你感到羞耻。我们中国的好传统是,婚姻一直是讲究男耕女织,比翼齐飞的。结婚是男家有聘礼,但女家也是有陪嫁的。目的就是希望儿女的新生活,开端就能有一个好的经济基础。”
“嘁,你还在翻过去的老黄历过日子。告诉你,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哪一家不是男方给女方彩礼的。你不要弄错了,我是要给你们家生孩子的呀!”女青年理直气壮,说:“再说了,这个时候能多要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我原来想,你从是西方留学回来,最多学了他们,势利到结婚AA制,那也就罢了。”男青年鄙夷地说:“没有想到,你却学到了西方的最龌龊的东西,什么东西都可以当商品卖。竟然把自己当成了生育机器,来和我谈价钱,斤斤计较。而且还学会了得寸进尺,层层加码,临了了还要砍一刀。”男青年越说越冒火:“告诉你,不要说我现在没有二十万,即使有,我也不会给你!”
女青年一听,心里反而高兴了:他还是有办法的。男人就那种怂货,你不压他,他是不会爽爽快快地掏钱给你的。
不料,男青年接着说:“我不但不会为你去借债,我们家没有那个习惯。现在连以前谈好的,我也不会给了。这是因为,你让我看清了,你本质上并不把婚姻当生活,而是当成了生意。和你这样的生意人结婚在一起,以后还谈得上生活幸福吗?”
那个女青年低头不语。男青年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决断地说:“我告诉你,现在,我不愿意再忍了!即使是买生育机器,我也不买你这种已经近四十岁的临期产品。明天不去婚姻登记处了!以前谈好的协议,我也不会履行了。今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吧!不见!”说完,他起身拎起了自己的文件包,昂首大步地走了。
女青年连忙站起来喊道:“哎,你怎么这样没有风度、没有涵养啊!快坐下来,我们再好好的谈谈呀……”
男青年头也不回。
女青年见状,无可奈何,颓然地跌坐下来,慢慢的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责备地说:“妈——都怪你……”
风波在女青年掩面离开之后,平息了。嗲妹妹才又说起了她的故事。
上个月里有一天,嗲妹妹去他们家,饭桌上,那个董事长妈妈当着保姆的面,指着花花公子说:“今天,我们家的人都在这里,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春节里我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如果到现在,你还没有考虑出个明确的说法,那么下个月就离开公司,去丁你的克,过你的二人世界吧。”
当天回家,花花公子就决绝地说:“嗲妹妹,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家阴森森的,无声无息,像人家说的是‘爱情的坟墓’。现在我也想要孩子了,我们当初这样结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我要纠正这个错误!”
“我们可以生啊!我们以前……”嗲妹妹争辩说。
“就你,能生出个什么来呀!”花花公子打断了嗲妹妹,表情十分的不屑,并大声地说:“我们离婚吧!”
“你就是想找小三……”嗲妹妹愤怒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离婚定了。”花花公子再一次粗暴地打断了嗲妹妹。
这样的争吵,关起门来,断断续续地在家里进行了好几天。吵吵闹闹的,哭哭啼啼的,每次吵完,花花公子甩门声都惊动了四邻。耐不住要出门去的嗲妹妹,总觉得四处都是异样的眼睛。
听了嗲妹妹的数说,胥莉娜陷入了沉思。她很反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可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不好妄加议论。她看着对方落寞的样子,无法启齿。好一会儿,才问:“嗲妹妹,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就这么闹下去吧?”
“我就是不离婚,我是明媒正娶的,谁也别想把我怎么样?”嗲妹妹狠狠地说:“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你就这样耗下去?”这种想法,让胥莉娜有些惊愕。
“他呀,‘花花公子’的诨号,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就没有老实过,也从来就没有专一过。”嗲妹妹得意地说:“他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所以彩又花花的美名的。嗨,我敢说,现在他跟那个女秘书,肯定也是长不了的。嘿嘿嘿嘿!”她笑着喝了一大口酒,随后自己又给斟满了杯子。
“你这样有意思吗?”胥莉娜试探着又问。
“你叫我怎么办啊?”嗲妹妹突然哭了出来:“除了这样,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房子、没有男人、没有孩子,最重要的是,我和我的老爸又闹得那么僵,家里的门我也不敢进去,我……我……我以后怎么过日子呐!”泪水已经不住地流了下来。
胥莉娜无语了,垂下头开始沉默了。
嗲妹妹大口地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重重说:“离婚也可以。”
胥莉娜被这一句话惊得抬起了头,冷冷地看着嗲妹妹。
“可能这一次,不离也不行了。”嗲妹妹有些悲哀:“不过要离婚也可以。”她马上就振奋了:“他要赔偿我的损失,要保证我的生活质量不能降低!”
胥莉娜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些不切合实际的要求能上的了台面吗?
“我要他把现在的房子给我,包括家里的一切。还要每个月补贴我生活费。”嗲妹妹振振有词:“我是弱者,法律是保护弱者的!”嗲妹妹也知道,改变花花公子的想法,挽救婚姻的希望,已经完全没有了。涎皮赖脸地吵闹,也已经没有意思了。不过,她还是要争取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人家说,不要劝说和自己三观不同的人。现在,明显是劝说也无用的,于是,胥莉娜的目光慢慢地低垂下来了,正好看着餐桌上那些一口还没有吃的菜和点心。
出现了静场,大家都没有说话。还是嗲妹妹喃喃自语:“说好是要白头偕老的,怎么头上才长出几根白发,就会变卦了呢?”情势让人伤感。
胥莉娜想起了花花公子在婚礼上,向嗲妹妹表白的场景,她只好发出一声感叹。
好一会,她又语含歉意地说:“胥莉娜,今天,我把你约出来,听我说了这许多废话,浪费了你不少的时间。你会怪我吗?”
“嗲妹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呀。认识都十几年了,我们也算是个老朋友了吧。”胥莉娜这才从压抑的气氛中走了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在关键的时候,你能记起我来,我是很高兴的。”
“结婚这些年来,我简直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很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嗲妹妹说:“和我玩的也有几个人,逛公园搓麻将,兜商场去饭店。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看起来,好像有呼有应,亲密无间。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拿腔拿调的,那只是阿谀奉承,表面文章,没有几句是真心话。大家都想看别人的笑话,也都提防着不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做人是不能太假。人是需要真情的。大家在一起,互相之间真诚的关心帮助,是少不了的。”胥莉娜看得出,此时的嗲妹妹十分无助。
“这些日子里,我人躲在家里,话闷在心里,几乎要发狂了,想死的心都有。”嗲妹妹说:“我需要倾诉,说说心里话,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你——胥莉娜。莉娜,现在,我把自己的所有苦水都倒了出来,心里就好过了许多。你不会笑话我吧!”确实,她内心的郁闷总想找个人吐露一下,于是,只有找唯一的,还能算是朋友的胥莉娜了。
“那能呢。”说着,胥莉娜起身,去坐到了嗲妹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嗲妹妹,既然你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想到我这个朋友。那么,有几句话,我想劝劝你。不知道你愿意听听吗?”她知道,劝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事情办好了,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事情办砸了,一切责任都是你的。不过现在,她豁出去了,决定要勇敢一次。
“莉娜,我就是想听听你的说法呀。”嗲妹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胥莉娜的双手,渴望的眼神投向了对方。
“嗲妹妹,婚姻是男女两个人的共同生活。如果其中一方去意已决,那么另外一方还是放手吧。如果还互相纠缠,那么无论哪一方都不会轻松。人生苦短,岁月无多。不如放手,各自解脱。”胥莉娜说到这里,看了看嗲妹妹。
嗲妹妹说:“莉娜,你说的对。与其撕破脸,还不如平静地分手。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婚姻,后果当然也只能由自己来承受了。”随后,她惨笑道:“呵呵呵,没有想到啊!当初为孩子的事,吵着结的婚;现在又为孩子的事,吵着要离婚。呵呵呵——”
“还有,为人在世,要获得自在幸福,都得靠自己自强自立。否则,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嗲妹妹,你说是吗?”胥莉娜的眼睛始终看着嗲妹妹的反应。
这一次,嗲妹妹轻轻地点点头了。
“至于离婚财产的分割。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和花花公子协商解决。能商量的话,就好了好散。实在不能私下协商了,就走法律程序。法律一定是公正的”胥莉娜是很反感撒泼耍赖,甚至大打出手的,认真地说:“我们国家有《民法典》,一切可以交由法律来解决。我相信,你的权益一定会得到法律保障的!”
“莉娜,还是你读书多好。我再想一想。他们家把话都挑明了,赖在他们家再也没有意思了。我也不想再胡闹下去。”
“嗲妹妹,我说的这几条,只是供你参考的。你自己再多想想,然后自己才拿主意。这种事情,以后谁也怨不了谁的!”胥莉娜也怕摊上不必要的是非,故而这样说。
“是的。以后吃亏享福,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怨恨不得别人。”嗲妹妹表示说。
胥莉娜又说:“虽然大家都忙,见面机会很少,但是,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一直都在。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出息,给你出不了大主意,可是我一定是你最好的倾听者。人生有一些曲折,不算什么。嗲妹妹,你一定要勇敢地面对。我希望你永远坚强,我希望你永远开心!以后,我们一起都开开心心的,好吗!”
嗲妹妹点点头,激动地抱住了胥莉娜,眼泪止不住了,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滴湿了对方的衣衫。
胥莉娜轻轻地拍着嗲妹妹的肩膀,眼眶内也泪水涌动。
回家的路上,胥莉娜前思后想,思绪不断。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丁克家庭无小孩》
“丁克家庭无小孩。随心所欲乐满怀。人到中年愁不断,丁克家庭无小孩。”
晚风轻拂着面颊,秋凉微侵着肌肤。灯光闪烁之中,出现了一个问题:孩子,真是婚姻和家庭里始终绕不开的话题吗?
“嗨——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