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在屋外刮起来,天瞬间变得更黑了,闷热开始消散,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天边猛然的亮起,紧接着是声巨大的雷声,鸡鸭们争相的都往窝棚里钻,文朝忙着抱些干柴回来,大雨倾泻而下拍打在瓦片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屋檐水槽的水似乎来不及淌,都漫出水来。清芳慌忙洗完澡从屋内走到屋檐下,三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屋外的大雨,每个人都流露出担忧的眼神。清芳立马跑回房间里面对着墙壁开始祷告:“耶和华我们的神父,今天你的孩子在这里静默祷告,为我的丈夫祈求平安······”反反复复的念着。不久后雨停了下来,在清芳看来是神父听道了她的祈祷,所以让雨停了下来,她赶忙感谢了她的神父后,结束了祈祷,跑到屋外的路上,山上的水顺着门前的泥路不停的往下淌着,泥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里正泛着白亮的光。三人望眼欲穿的看着路的尽头,他们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还没有回来,片刻后黑夜里有个身影向他们跑来,老远那人就在喊:“清芳,清芳。”清芳赶忙迎上去,认出是他们上面生产队的人,不等她开口,那人就喘着粗气说:“你家生发出事了,人带着拖拉机从高坎上摔到河滩里了,人已经送到县医院去啦,幸亏这雨停的快啊,不然怕是连人都找不到!”
清芳听了腿都软了,幸亏孩子们在身边,不然她非坐到这烂泥路上不可。来人见了忙安慰着:“人活着呢,你这样可别把孩子给吓坏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医院吧!”
清芳稳了稳身子,慌慌忙忙的走进厨房,又立马走出来进了自己房间,刚收拾了件衣服又扔下,去了文朝的房间,转了一圈又走到堂屋,两孩子跟着母亲后面乱晃。
“妈,妈,你想要干嘛,你说我们帮你干。”文夕跟在后面焦急的问道。
“打电话,打电话。”清芳想着给他的大哥打电话。
“电话在文朝屋里。”文夕慌忙的拉着母亲往文朝的屋里走。
清芳拿起了电话,一下子又记不起来,慌忙翻开了电话本,手不停的在哆嗦着。似乎怎么也找不到她要的电话号码。
“妈,你要打给谁,我们帮你找。”文朝一边说一边从母亲手上拿过了电话本。
“打给你大舅,大舅家有车。”清芳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电话拨通了,清芳呜呜咽咽的说了一大通。大舅唤他儿子开着小卡车将清芳一家送到了医院。
蹲守在那的警察,看有家属来了,便上去询问道:“是李生发的家属吗?”
“是。”清芳和她的大哥一起答道。
警察继续说:“事故的初步判定,是他操作失误导致的,也就是说这起事故是他本人造成的。他自己将承担全部的责任,你们派个人跟我到警局去做个笔录。”
“人怎么样了?”清芳焦急的问道。
“这我不清楚,你们得问医生,人送到的时候还是活的。你们派谁去?”警察似乎很急着回警局。
大舅对着儿子说:“小力你先跟这警察去,在警察局里先等着,我现在去给你小叔打电话,让他马上去找你,等他到了再办事。”
“知道了,爸。”小力跟着警察走了。大舅出去打电话了,清芳和孩子们一直在外焦急的等着,医生出来了,一张病危通知书送到清芳的手上,清芳看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医生让在手术单上签字,清芳的手哆嗦的已经拿不住笔,只能让儿子代签。手术室的门又关闭了,偶尔会有护士进进出出,神色匆匆也不跟任何人说话。文夕在那默默的祈求着,把天上所知道的神仙都求了个遍,小舅赶来了,清芳一个软弱无力的女子在她的兄弟们面前痛哭流涕,文夕、文朝见母亲哭的那么伤心,也忍不住了,泪水默默的从眼眶里涌出来,两人背过脸擦拭着,生怕被人看到。
四个小时后,生发总算被推出来了,大家都站起来拥过去,麻药还没过,人还在昏迷中,只有氧气面罩上吐出来微弱的热气让人感觉他还活着,清芳和孩子们围在生发身边又是哭又是笑。活着,活着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两天后生发得一切指标都趋于稳定了,他的生命算是保住了,可他的肚子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疤,失去了一部分肝脏、整个胆,还有什么呢?有着一大笔的债务和一条不利索的腿。半个多月后生发坐着轮椅出院了,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生发用手挡住眼前的阳光,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小舅子开着他的小汽车将生发夫妻俩送回家,坐在车里的生发呆呆的看着窗外,面目凝重,这些年他也是够倒霉的,大灾小灾不断,手里挣到几个钱,立马就得给吐出去,他就像在泥潭里行走,费劲全身的力气抬起了一只脚,很快另一只脚就有陷进淤泥里,他不敢去想自己的未来。一路上小舅子总会撤些闲话来宽慰姐夫,清芳在那附和着,可是谁也笑不出来,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被乌云笼罩在黑暗里,几句话又怎能拨开头顶的乌云呢?
家门前的路还是条烂泥路,上面撒了些大小不一的小石头,现在这些石头早就嵌入了泥土里,只有零星点点的露在外面,农村里的拖拉机来回的碾压着,路面早已被碾压的坑坑洼洼的,小舅子每次来都不会把车开进来,而是停在旁边的空地上,今天他将车摇摇晃晃的一直开到姐夫家门口。
清芳将生发搀下车,朝在门口等候的儿子喊道:“文朝,来把你爸爸给背回屋去。”文朝跑道父亲跟前蹲了下来,这半大的小子已经比他父亲高了,生发别别扭扭的趴到儿子的背上,文朝第一次背起了父亲,文夕跟在后面进了房间。生发躺到床上,脸上凝重的表情让孩子们看的害怕,他们大气不敢出的站在父亲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