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不是很好,积雪在路边还没融化彻底,又凝结成冰溜,机动车在路边碾压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冰冻车辙,再往路里,稍好一些,积雪被车压结实像是涂在路上,叶一路上车流量大,路边难走,我只能在行人道上推车前进,拐至花二路,传来十九中熟悉的上课铃声,回忆满满。花二路中段路西,海旭小区。路东为整个慢城区的商业中心,从基本的吃穿,美食街,大排档,等等杂货摊头,流贩小商,到大件的住行娱乐,家具商场,游乐场,微型电影院,也算全面。上高中那会,下午和晚自习有段空闲的时间,常常翻墙出来,就近的网吧打会游戏,在简单吃个饭,回去,班里有打游戏入迷的,不上晚自习,在一次大清查的行动中,年级主任带着各班的班主任在网吧堵到了不下二十来号学生,各年级,各班级都有涉及,第二天上午跑操结束后,教导主任大会点名批评教育。
太阳从暗的一块一块不连续的墨色云朵里漏出一点,地上的雪被点亮了些,微微刺眼,不过,很快流云又遮住太阳,世界又换上黎明前一般的昏暗色,路上掉落的还没有烧干净的白桦树叶半露在雪地里,几个穿校服的小孩子,在路上咿呀叫喊着追逐打闹,路边下水道漏出的白色蒸汽一团一团有节奏的散在空气中,像是有巨人大口的在地下喘息。步行五六分钟,到建设银行旁边的彩票站,随机打一张两块钱的福利彩票,期待中奖。推车前行,银座超市,几家大型百货商场,眼镜店,电竞网吧,各类吃食铺子,肯德基的招牌格外醒目,清仓特价的叫卖声在录好的音响里扩音招揽着顾客,三五辆面包车整齐划一迎面开过来,车速降的很低,面包车侧面挂着信誉楼商场开业大酬宾的宣传抽奖广告,时不时从车上喇叭里传出的古典音乐更能吸引路人驻足观看。
面包车停在人行横道前,礼让过马路进入海旭小区的行人,小区里的路有些坑洼,路边亦都是商铺,这边有家BJ的火锅店很不错,发小张小花与我约好,反正都要结婚,相互不用随礼,婚礼仪式直接来参加,可惜上班未能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休班就在这家火锅店请她吃的饭。还有一家陕北面馆,厨子做的猫耳面很好吃。
抬头,发小王芷尔(绰号小王)骑着电动车对我微笑摆手,我推车过去,跟她攀谈起来,初中毕业后,她去了苏州读五年一贯的护理专科,早我一年结业,在慢城社区职工医院实习完后,就以子女的身份留在了职工医院,职工医院在叶一路北。(我看大门的地方,出门顺叶一路继续往西走,过叶一路与花三路十字路过,在往西走五十来米,就到。)芷尔笑说道,“回来了,海洋,这是去哪了?”我道,“我在昆山采油厂看大门,等招工,你也听说了吧,大院里的发小们几乎都毕业回来了。”(如今再回头看,回油田是我们多数人不错的选择。好的归宿。)芷尔道,“对,要招工了,我们这类的,应该不用培训,就是要重新签合同。正式文件还没下。”我道,“那很好,不知我们怎么办?前阵子在海堤,遇到菲怡了,聊了阵。现在隔三差五约斌哼,士泉打打篮球。”她笑说道,“三天前见班长子坤,合计着过年石油运输大院的发小们聚聚。”我道,“没问题,不行你建个Q群吧,把大家拉进来,一起参谋商量下。”芷尔道,“问题不大,子坤应该建了,改天把大家先拉进来,哦,对了,你听说纹羽了吗?他在丹阳采油厂的护矿队,晚上执勤开皮卡追油耗子,追的紧,油耗子直接开车撞了过来,皮卡副驾被撞凹进去,文羽坐在副驾,当场吐血,第一时间送进淮州油田中心医院,检查结果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肋骨,胸骨,断裂,其中五根肋骨错位断裂,两根扎进肺里,当然扎的不深,胸骨骨裂与胃部有轻微摩擦。目前仍在住院。”我听着芷尔说的不太专业的故事经过,以及她转述别人的关于纹羽的受伤程度。心里冷了一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思考了一阵,皱眉说道,“这两天去看看他。”芷尔道,“带我送个祝福。”我说,“好。”她便继续去上班了。
心情如这寒冷的天气一般冰凉,推着自行车向前走,心中默念,还好没事。想起高二那年,发小刘科洋因为家庭环境,社会环境,自身性格等因素,在大年二十五的晚上悬梁自缢身亡,震惊的同时,心绞且觉不可思议,虽然初中毕业后,去了不同的地方,算你接触社会早,有心事你为什么不找我跟斌哼说说,你那时候零花钱多,吃的,玩的总会给我们分享些,上学那会朝夕相处打打闹闹的情景历历在目,若你现在还在,也应该跟我们一样,或者有更好的路可以走。我没有经历你所经历的,无法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若干年后,也许会遇到同样的坎,也说不定状态还不如你。
科洋,到时,我该怎么办呢?
至于护矿队很早就有耳闻,是与盗取石油的不法分子野外搏命的工作,听闻大院里有个护卫的大哥,在与不法分子搏斗的时候被用镰刀从左脸部眼睛处划伤至右嘴唇边,还有在追击不法分子过程中意外坠河死亡的护卫,至于开车追击更是家常便饭,感觉要是有真实的记录片,不比电影里的警匪大片差。之前听纹羽说过在夜间追击过程中的触目惊心,不料他这次中了招。
回家立马给纹羽打了电话,没接,就准备先睡一觉然后在打,吃了午饭在打,还是没人接。下楼去敲他们家门,没人。于是又等到晚上在打,还是没人接,我就先挂了电话,等明天天亮在打,心下琢磨着估计住院有规定,或者伤情比预想的严重,之类的。晚上玩了会游戏,又给他Q留了言,睡觉,梦里梦见小时候,(石油会战跟随父辈来到慢城,住八号站的平房,一套三,就是进门一个院,在进屋门三间隔开的屋子。)几个发小偷人家菜地里葡萄的情景,蒋清思在一边放哨,有情况,通知我跟纹羽及时跑,正梦到一人摘了几串葡萄,心虚,捧着葡萄很劲往回逃,然后被手机的震动吵醒,凌晨1点,纹羽给我来了电话。电话那头他的语气微弱,说几个字,喘一喘再说,大体还是不能动,今天又把胸前的石膏固定了下,每天不吃饭,输各种营养液,队上有两个专门的人陪护,照顾,算是捡了条命,皮卡闪的快,要是被正面直接撞到副驾,估计就见不到了,我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福,好好养着,过两天去看看你,他说肺好多了,做了手术把插到肺里的骨头渣子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