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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信

梅儿亲启。

接班先跟着班里的弟兄们配合泥浆,加了四十袋超细碳酸钙,四十袋氯化钙,到重庆涪陵从事钻井行业转眼十二载,井队搬回淮州后,眼下又回到高邮区块打井,梦境一般。上午的阳光正好,远处的杨树林子里隐隐的一丁点绿色,温度不似前几天那么低,一群灰土色的麻雀在树下的麦田里飞来闪去,明天立春,我知道,这世界在冬季沉睡的动植物就要慢慢苏醒了。与我搭手配药品的小伙子赵海明,刚入职,99年,23岁,18年就出来打工,全国各地到处跑,哪里挣钱多就去哪里,有幸到这里与我合作一把。已经基本习惯了他们临时工来来走走,鲜有太年轻的人加入,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度是小班里第二年轻的,第一是跟我一块到队的霍无忌,石油钻井行业眼下也不太受人待见,不过内心深处还是要感谢,这些顶着基层岗位的临时工。

也难得有那么年轻的小伙来井队,直接拉低了现有井队职工的平均年龄,跟他们一块干活,活力踊跃,不过,他跟我说,过几天他也要走了,刚遇见就要离别,哎!主要原因还是觉得钱少,一八年之后的人力资源,所有用工性质同工同酬,钻井行业市场由萧条转为繁盛,又招回一批临时工,至于招来的大学生,技术员,管理岗还好能留住些人,直接下了基层干钻工的,很多坚持不了多久就辞职不干了。海明跟我说朋友给他介绍了份远洋水手的工作,一个月2w左右,又跟我说起家里父母身体不好,常常住院,他每个月要往回寄钱的,家住农村,兄弟三人,父母务农,自己的结婚,未来只能靠自己打拼,谈了个对象,尽管如今彩礼的风气势头被国家有效削弱,但是女方父母,或变相,或暗里还是要收一些的,你常年在外,混的不好村里人是要说的,你过了今年24岁,结不了婚,村里人是要议论的,他一哥们,跟他一样大,孩子都3岁了。家里光景不错的,根本不用如他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全国各地到处跑。

听了他的这些话。我又看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井队里,一个人一个状态,一种困窘,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能默默祝福他,自从招工上班第一天起,每年都有两三个临时工辞职,但我得从自身情况考虑,坚持,心怀感恩,石油行业,毕竟通过这些年,我也买了房,有了些存款。

大年初三,不让放鞭炮的禁令下,虎年过的格外平淡,年味趋于零。想起自从你结婚之后便再也没有见面。收到你结婚的请柬,很遗憾在外上班,没能参加,随钱你也没收,估计是你觉得我之后不会结婚。目前确实单身,仍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准这想法明天就变,孤独便是我的人生常态,然后就是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几年感觉自己挺不容易的,推己及人,更能体会到身边每个人的不容易,为了生活,为了家庭,身上都背负了不同形式值得珍惜维护的东西。从一零年入职到现在,这十二年,我内心了然,你们有了家庭的,便很少打扰,几乎不联系。只是一八年我妈癌症,做手术需要借钱,我才拨通了你的电话,还是熟悉的声音,我也没有客套,直说主题。你也没有犹豫,说问题不大。感谢你的信任,你们我最大的财富。亦是时刻保佑我的神灵,话说到这,确实得挣钱,这次看病把我难住了,班还的上,多攒钱。多攒钱!

重庆的火锅不错,开始去不太适应当地的潮气和饭菜里的辣椒,这边四季分的不是特别明显,赶上雨季,上班一个月有二十来天是一直下雨的,即使不下,也飘些濛濛的雨丝,额外的几天,几乎都阴天,出太阳的时间不多,去了没两年,后背,胸前开始出现不太明显的淡红色斑块,不疼也不痒,回家之后去医院,大夫问了我的生活习惯之后,说没事,这只是水土不服的适应期,多吃些辣椒就好了,不用管,果然过了半年,斑块自然退下。由于饮食中常伴着辣椒的缘故,这边很少有胖子,女孩的身材比较瘦弱,纤细,村里赶场的时候,见年龄不大的妇女身边带两个小孩,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还是保持的很好。

至于重庆,在我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人类居住的城市,这几年,路过,去过的城市多了,感觉城市基本都一样,钢筋混凝土的结构,沥青的街道,移植的花草树木。至于旅游景点,觉得这地方只要人多,或者人工修饰过的地方,兴趣减半,逛逛也是可以的。唯独在XJ,背个行李包,走在草场滩上,天地开阔明朗,还没有长叶子的梭梭树,浅灰色的枝干,长的不及人高,连绵至天际。十几只骆驼在路边悠闲的吃着枯萎的苜蓿,成对的黄羊在草场里嬉戏,狐狸像是今天遇到什么快乐的事,低头慢悠悠,一步一踮的,见了我还不忘回头看看,它感觉似乎没什么威胁,又接着低头向前走,它的毛暗黄色且密。远处蓝色的房子是采油队的小站,再远一点,星星点点的磕头机,孤独感油然而生。徒步,旅行,人工痕迹少的地方,处处是景点。那些天然的疑问便会在脑海中不断出现,采油小站里的人会怎么样生活呢?到了夏季这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色呢?沿野兔脚印,用铁丝做的兔子套,这狐狸误入了会怎么办?会有偷猎的人来这边打黄羊吗?骑着摩托车在这自然保护地巡逻的人,武艺高强吗?还有三四个月,这口井打完就要回去了,还会来这里吗?还有眼前的这个刚入职就要辞职得小兄弟海明,从这里走后会找到自己稳定的工作吗?会奋斗出自己理想的未来吗?能安定下来吗?还是依然四处漂泊。

打井工作的地方多数在重庆的山区,有一年去了贵州,有两年待在四川,半年在XJ,大半年在云南,也都是些人迹少有的地方,风景比家里整体强些。开始,觉得这边植被茂盛苍翠,生机勃勃,新鲜感十足,后来在这里呆久了,才发现当地的植被与咱们那边普通家里的白桦树,玉兰树,杨树,家里周围生长的野花野草一样,普遍之极。说不准重庆的朋友来我们这边,也会为咱们家边的风景沉醉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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