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于樵其实对自己特别容易入“定”这件事十分费解,据他观察,其他同窗别说练剑,就算是打坐或者抄经,想要进入“定”的状态都十分困难,但是自己现在几乎是只要想“定”便随时可以“定”。尤其当手中握住断剑剑鞘的时候,于樵总是会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能量试图引导自己的动作,而只要自己顺着那能量的轨迹挥剑,虽然只是与自己原想的动作有毫厘之差,但是出手后所能带动的能量都异常顺畅。
于樵先前也问过鲤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偏差,但是鲤每次都会夸于樵的动作甚至比自己教的还要精确,运劲行意都毫无偏差,简直好像把无极剑法图谱中的画像复刻了出来一般。不过鲤觉得这应该只是于樵的脑子十余年没用过比较干净的缘故,所谓心无杂念,理论上来说心思干净的人一定是比心事繁多的人做起事情来专注的多。
然而于樵当然清楚,自己不但不可能心无杂念,甚至比一般同龄人的杂念多多了。关于曾经的世界,关于小岛,关于于园,关于将来......所有这些夹杂着复杂关联的相关要素时刻在于樵的脑海中流过,他怎么可能心无旁骛呢?因此,于樵虽然自知自己的状态不对,但是又没有办法跟鲤说明,只好过得一日算一日,祈祷着可以船到桥头自然直。
今天这剑练的同样让于樵心惊胆战,因为于樵发现自己一旦走起剑招竟然停不住手脚,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不停地挥舞手中剑鞘,到剑招耍完收招之际,竟然直接一剑鞘劈空引了一道霹雳凭空出现。
“咔擦!”,伴随霹雳的爆鸣,于樵愣怔地站在原地狐疑着抬头望天,却发现碧空如洗,熏风徐徐,完全没有任何云影,让人想不通这雷是从何处生出来的。
“怎么了?”,于樵房间中的鲤也被这一声晴空霹雳从房间里劈了出来,看到一脸“见鬼了”神色的于樵愣在原地举头望天不由担心地询问。
“......刚刚好像打了个旱天雷?”,于樵有些心有余悸地木然回答鲤的问题。
鲤却像于樵一样,呆呆地望着干干净净的天空,又回头看向于樵,嘴巴里咕哝着:“什么嘛,旱天雷也不至于凭空就劈下来吧......天上连块云彩都没有呢。”,但是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别的端倪后鲤也只得转身回了房间。
看到鲤嘟嘟囔囔的离开,心有余悸之下于樵却把手中断剑插回腰间,走到院中垂柳旁折了一只柳条在手,就以那柳条为剑再次舞了起来。
换过柳枝后,于樵发现虽然剑招运转顺畅,但是那种牵引感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刚刚那种牵引感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握住剑鞘的时候那种肌肉记忆便凭空而生,甚至给于樵一种自己被剑鞘牵引的感觉。而握住柳枝的时候于樵运转剑招时仍然会有牵引感,但是却是由自己牵引柳枝,两者虽然感觉相仿,但是于樵也清晰地知道,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力道,不过虽然力道的出发点似乎有了变化,于樵却发现,自己还是会随时濒临“定”境的边缘。好在柳枝的不稳定性需要于樵不断调整自己的剑势手法,所以倒是帮忙分心而无法彻底“入定”了。
“这么说来,竟然是这剑鞘在作怪?”,又练了一套剑招收住势子的于樵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柳条喃喃自语道。
不知是否幻觉,于樵觉得自己一句话刚刚说完,剑鞘上似乎有一道火焰般的光芒一闪而逝。被剑鞘的异状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于樵当机立断,伸手解下腰间剑鞘,抓在手中回到房间,看着正端坐餐桌旁认真地吃着茶点品着香茗的鲤问道:“我这断剑,是怎么个来历?”。
“不道啊,”,正把一块龙须酥放在嘴巴里嚼的嘴唇上都敷上了一层白霜般糖粉的鲤喝了口茶,把龙须酥咽进肚子,想了想后对于樵说:“听说这柄剑是你自己找到的,但是从哪找到的,为什么这么喜欢一柄断剑,就从来也没人了解过。不过说来也怪,这柄剑虽然是断剑,但是无论从铸造的工艺还是使用的材料都是上佳之品,并且整个于园竟然就只有你能把剑抽出剑鞘,即便于园供奉堂中的分神期大佬,也不过能拉开这断剑三指,多一分都无法撼动分毫。因此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断剑有什么蹊跷,却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断剑只对你有用,不然你以为凭你一个白痴的能力可以守住这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