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说罢,周祎先取出六支银针,封锁了对方四肢和脖颈处的经脉。
紧接着,他取出小半颗“八部绝情丹”,用一碗水化开,并舀了小半勺送入付小姐口中;同时,趁机注入了一滴“黑血”,用于包裹药液,使之缓慢释放。
大约一刻钟后,付小姐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唇紧紧闭起,口中也不再发出喃喃的声响,似乎脑中已恢复了平静。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正当他要重新翻开患者眼皮、查看眼球转动的时候,那付小姐竟突然暴起,对着他的耳朵,不偏不倚地猛吹了一口气,随即又直直地闭眼躺了回去。
奇怪的是,周祎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于是,他摆了摆手,对着满脸歉意的付老板说道:
“无妨,付小姐应是受了惊吓,静息几日便好。”
随即起身,却见眼前一黑,只听耳边传来众人焦急的呼喊:
“先生,你可还好?!”
“怎么好了病人,伤了大夫?!”
“快来人!扶先生去客房躺......”
再次睁眼,却见自己又漂浮在那深邃无光的幽暗之中。
而不远处,竟是那——付小姐?!
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拼命地摆动起自己的四肢,扑腾起自己的身子,试图“游”向对方。
然而,折腾了半天,却是徒劳无功。
仿佛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嗅不到、触不及的力量,将他包裹了起来,使他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处。
“付小姐!付小姐!”
他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但这里似真空般万籁俱寂,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即便是他的颅内,也感受不到骨头传声的振动。
什么都做不了!
他有些绝望了,因为此刻的无所适从、无所倚仗;他更感到一股没有对象的恼怒,也是因为此刻的无所适从和无所倚仗。
那就像一股没有诉诸于文字的无形燥热,被紧紧地箍在他的胸口,被箍在他的脑中。
不多时,那躁怒越发激烈,仿佛天崩地裂、山呼海啸、野火燎原、雷霆万钧之力,被拘束在他区区的七尺之躯内。
周祎正感到倾泻无门之际,却见一张妖媚动人却又似曾相识的脸,突然闪现到他面前,并用怨毒的口吻,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等不过是你的棋子!你并无心救我于水火之中!”
说罢,那姑娘猛地张嘴,吐出由无数只章鱼触手构成的口器,刹那间盖住了他的整个视野。
“啊!!!”
伴着一声冲天的尖啸,周祎猛地坐了起来,带着深陷的眼眶,涕泗横流。
扶着额头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那梦中的姑娘,竟是他深埋心底的猫儿。
那些话,何尝不是出于他对自己的怨恨:
他后悔自己只是想当然,一门心思改善药童们的生活,却忽视了他们无力自保的现实。
使得他们成了一只只柔弱的肥羊,最终纷纷惨死在清虚门弟子们的屠刀之下。
那时,他总是心存侥幸,幻想着在屠灭清虚观之后,带着药童们,凭着越发红火的生意,一起过上富足的生活。
哪曾想,清虚子竟先他一步动手了。
他还后悔,自己明明早已察觉猫儿的情愫,却总是不敢直面对方,把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那是一种源自怜悯和同情,并逐渐化作类似亲情的复杂情感。
但是,他害怕猫儿因此受伤,更害怕她从此改变自己的态度,便一直拖延了下去。
直到再也没有机会,向她袒露自己的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