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在指尖燃尽,猩红火光微微闪烁,灰白烟雾缭绕幻灭。
白彻丢掉烟头,略微闭起眼,嘴角紧闭向下。
如果不是高中遇见孟秋慈,真不敢想自己后来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那夜荒唐过后,孟秋慈接受不了直接躲去国外,从此不肯见他,白彻便觉得益城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老头想让他考益城本地的大学,毕业后磨练几年便可以逐步尝试接手家业。
而自己偏偏在志愿上填的全是申城的大学,只想躲得远远的。
大学后,和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年也不会回一次家。
老头有时倒会打电话,只是聊不上几句就会吵起来。
老头越来越老,几十年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开始花白,笔挺的脊背开始佝偻,脾气却一点没小。
于是父子俩一吵,就是一辈子,互不相让,都不妥协。
直到二十八岁,老头再也没法和他吵。
白彻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黄昏,申城的天灰蒙蒙一片,他接到白婳的电话。
电话里,已经二十五岁的妹妹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
“哥……车祸,爸……爸不行了……想见你。”
白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飞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
只知道,他并未见上老头最后一面。
在外沉浮十载,他以为自己心如钢铁,却发现,到头来,连揭开那层白布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呆愣地站在病床前,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十四岁到二十八岁,整整十四年,他没叫过老头一声爸。
父子之间,像仇人、是冤家、甚至如同君臣,却从来不像父子。
浑浑噩噩走到家门口,没带钥匙,白彻轻轻按压眼角,将泪水憋回去,随即按响门铃。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美妇很惊讶:“小彻,你怎么回来了?”
平日里的中午,白彻从不回家吃饭。
准确说,白彻连家都很少回,一个月最多只有半个月在家中。
即使回到家中,也是整日将自己关在卧室,吃饭都端回房,从不可能和白荷、白婳母女俩同桌。
“回家吃饭呀。”白彻笑道。
“不知道你要回来,你想吃什么,我让保姆去给你做。”
白荷—白野再婚的妻子,有些呆滞,有些错愕。
刚刚,白彻的声音明显没有往日里的冷漠与疏远,反而透着一丝调皮的味道。
“开玩笑的白姨,在外面吃过,就是回来看看。”
白彻轻松一笑,走进家门,换上拖鞋。
父亲刚离世的那几个月,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是眼前这个女人用柔弱肩膀撑起摇摇欲坠的白家。
白荷还怔在原地。
他叫她什么?
白姨?
幻觉吗?
走进客厅,白彻随手脱掉校服扔在沙发上,打量了一眼别墅。
万来豪庭地理位置很不错,依山傍水,不算地下也有三层,装修和配置都堪称豪华。
大阳台、花园、室内游泳池、与地下车库相连的地下室、衣帽间、电竞房、电影房、健身房……
除去这些,别墅总共配备了八个客房,可谓是夸张。
“小婳呢?”
保姆阿姨在收拾厨房,老头和妹妹都不见人影,白彻问道。
“她住校,周末才回来。”
“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