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月既然提及此事,自然知道方彦之一定会追问,于是仔细解释了一下当初机缘巧合获知这一消息的具体情况。
“我上周去周太太家打牌时,正巧碰上了丁尚武夫妻。据说他们是专程来拜访周福海的,然后他们夫妻就跟着周福海去书房聊了一会,没过多久,丁太太赵敏慧也上来和我们一块玩牌。后来我出去喝了口水,再回来时,便听到她和周太太抱怨了一嘴,大概说的就是周福海有些埋怨丁尚武没能早一点提醒他李立群在背后弄鬼,如今清乡督办公署被李立群横插了一脚,周福海许多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所以很是不满的样子。”
“这些话本不该在那样的场合说,但赵敏慧大概是有些替丁尚武叫屈,又想让周太太帮着吹吹枕头风,所以才忍不住背着人给周太太诉了两句苦,但也只说了这两句,便被周太太给拦住了,所以后头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
其实,在得知周福海和丁尚武在书房秘密谈话时,张怀月那日有很多次都很想借着去化妆室或是活动腿脚的机会靠近书房,探听探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方彦之闻言,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没有真的付诸行动吧?”
“没有,我没那么傻。”张怀月白了他一眼,摇头道,“我自然知道偷听这种事情不太靠谱,尤其是那房子里不知多少暗藏了多少双眼睛,别说靠近书房,就是行为稍微鬼祟一点,只怕都会惹来怀疑的目光。”
所以她权衡了一下,觉得探听消息没什么希望,索性行动大方坦荡起来,不但没有隐藏行迹,反而每回上下楼梯时都故意制造一点与人交谈或是高跟鞋敲击楼板的动静,偶尔碰见周福海和丁尚武出门,也都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表现得极是坦荡。
而且一到了周太太习惯的午后休息时间,她也毫不留恋地就提出了告辞,跟着鲍太太她们几个牌友各自归家。
只不过,打那天回来以后,她每每夜里想起或许错过了许多重要的情报,也多少免不了有些扼腕。
可方彦之听闻全程后却是大大松了口气,立刻夸赞道:“你的判断是对的,行事也很谨慎,做得很好。机会错过就错过了,只要稳得住,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张怀月对他夸赞小孩子似的语气并不感冒,没有搭理这茬。
但还是看他一眼,多解释了一句,“这件事本来早就想跟你说的,但你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我也没找到机会。后来我想着,本来也没探听到什么,所以也就没急着跟你汇报。”
倒是早早就联络过钱焕开,报告了此事。
方彦之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心情却略有些复杂。
虽说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张怀月能从与那些官眷太太们的交往中探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足以窥见她的能力。这让原本一直反对她冒险接触淮老夫人的方彦之觉得有些惭愧,不由反省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过于自负,小瞧了张怀月能发挥的作用,也忽略了许多能获取重要情报的关键细节。
张怀月像是没留意到他正在深刻自省的复杂神情,提出了这段时间她对这件事情的反复思考的结果。
“李立群之所以阻挠周福海在清乡督办公署掌权,我猜想大概率也是想从中分得一杯羹。但李立群毕竟势单力薄,所以若想在这场争斗中占据上风,他会不会想要获得更多军方的支持呢,比方说来自张先志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