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她不愿意。
王柳茹想起她第一次在女子书肆读过的那个话本,讲的是女主妘婉误入女儿国,见识、成长了许多,然后再次回到最开始的渔村。
她看过女子书肆的那么多话本,就像是意外地来到了一个女儿国,一个讲述着只有女性故事的地方。而自那以后,她的心态也有了变化。妘婉的故事是开放性结局,供读者们思考未来的发展,那她的选择是什么呢,如果她是妘婉,她要做什么呢?
既然到了女儿国,女儿国的事情就像是一种烙印,永远也不会忘记。知道了可以达到的高度,又怎么能退回原来的位置,佯装一切没有发生?如果经历了最好,又怎么能认命地回去过,已经知道是痛苦的日子?
至少也不能不做抵抗地认输,起码也要努力拼搏着去达到曾经想要实现的目标。
柳茹记得那个晚上做出的决定,十二岁了,真正有什么是她非常热切的喜爱,真实地想要去追求的,从内心而生的追求。
虽然,她对于具体怎么做,还是有点迷茫。不过,也许,她也可以写一些与当下相关的话本子,取材于生活,来反映这个正在变化的时代,反映她起伏的心绪。
于是,她笔下的故事不再停留于无病呻吟的闺怨,而是转为更加有力的叙述,试图讲述女性与男人无关的故事,写她们的独立与坚强。
她和书肆的两位店长也算是混得熟了许多,于是某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两位店长,如果她写的话本,两位店长可以卖吗?姜店长、姚店长的反应基本一样,“当然可以。”她的文字从身边的生活中取材,反映着她在书肆中所读到的故事,还有现实生活的这些琐碎。
最开始是两位店长给她指出了人生可能的方向,柳茹不怎么敢将自己写的话本给家里人看,深知那是超过家里宠爱限度的,但是,两位店长,看起来要阅历一些,于是,她拿去给她们看。
那一天,是姜媛店长在店里。姜姥板虽然知道她年龄不大,但不像家里的人总是把她说的话看作玩笑,反而总是以跟其她大人一样的态度跟她说话。因此,她也乐得跟姜姥板分享自己写的话本。
看着她不遮掩的兴奋和些微的等待别人评判自己处男作的害羞,姜媛姥板接过了她的话本,先是称赞她,不愧是英雌少年,然后嘱咐她,“你自己写的东西小心一点给别人看,有些人是会偷窃别人作品的,这可是你的作品。”
作品?王柳茹听得晕晕乎乎的,原来,她写的东西也可以算作作品吗?
姜媛姥板认真地看着她的作品,还给她找了个位置,送上了一些店里试吃的新品。半个时辰之后,姜姥板才将作品还给了她,认真地夸赞着她。
很难得,不再是因为长得可爱、家世好,被别人夸,而是因为作品。王柳茹忍不住傻笑。这感觉真好。
随着季节的更迭,从冬天到了春天。卢正则的名字也如同一缕风,再次吹进了柳茹的耳畔。
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也并不陌生,也是她的母父曾经也是帮她早早看上佳婿的人选之一。虽然卢正则快要二十岁,她才不过十二岁,但是女生年龄小一点,嫁给一个成熟些的丈夫也并无妨,就像她的母亲也比父亲小上几岁。
说起来,这是她曾经幸福的象征,她的母父并不会为她强行指定夫婿,或多或少,还是会征求她的意见。也因此,她也曾见过卢正则,那人总是穿着一袭淡雅的衣服,举止间总是透露着文雅和温柔。确实比别的母父看中的别的候选夫婿们要清爽许多,她也心向往之。
虽然,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憧憬着如果嫁给卢正则之后的甜甜的幸福,也没有具体地想过那些都意味着什么。
因为父母曾提及将她许配给这位才俊,她也颇有好感,卢正则的成就她也一直有所关注,每次看到“他”的成就,“他”在柳茹心中愈发光彩夺目。尽管年岁尚小,柳茹对这段可能的姻缘充满了憧憬,她期待着共绘的美好未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原来卢正则共开表明,自己是个女子。王柳茹这才知道,是她,不是他。那个继自己绝世美满幸福家庭之后,同样象征着她顺遂美好生活的,有可能的绝世好夫婿,她是个女人。
如果是看女子书肆话本之前的她,可能会很失落,毕竟她要喜欢的是男人,这段往事可能日后成为被埋在无数琐事中,充满着梦幻美好回忆的少年慕艾中的一段心碎,甚至是一段不愿提及的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