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瞧见她大着肚子,虽然恼火惊愕,却也并非不能够接受。
可听见她说她同陆绥定了情,他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她又这般护着两人的孩子。
李裴当即口不择言:“我当你对严忌情深不悔,这才过去几个月,你就属意他人。你的情,当真一文不值。”
李裴说完见她不言语。
本来那点的后悔消散的无踪无影。
“你又看上陆绥什么了?”
“这皇位也非你莫属,为人天子,才有三宫六院,才能朝秦暮楚。”
竺玉听着这些话也觉得不好听。
但她感觉李裴这会儿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她一贯很会看脸色的,带着点欺软怕硬的小性子,看出来他不好招惹,就不惹他。
李裴说什么就是什么。
竺玉小心翼翼把自己往深处藏了藏:“你说的都有道理。”
她的不否认,更是犹如火上浇油。
李裴沉默的盯着她。
她还以为自己躲藏的小动作没被看出来,装傻卖乖,把人气死。
李裴心寒无比。
骂也舍不得再骂,走也舍不得走。
不上不下,只剩折磨。
*
竺玉本来以为李裴会很难缠,像孜孜不倦要毁掉严忌那样,伺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小心提防了几日,身边风平浪静,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李裴也像是死了心,连在朝堂上都没再刻意同他过不去。
转眼就快十个月了。
她这几个月也没怎么受罪,吃得好睡得好。
周淮景时不时往宫里送些补品,还派了将军府上用惯了的接生婆子过来,免得她到时候发作,身边没个靠得住的人。
陆绥日日都来。
后来这两个月,他干脆在宝成殿住了下来。
琐碎的奏折,都是他的处置。
井井有条,没出过乱子。
这时候正好到了冬月。
连着几天纷纷扬扬的大学,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竺玉闷在殿内半个多月,瞧见外头的风雪,实在有些忍不住。
陆绥怕她受寒,摁着人没让她出去。
为此她还有些不高兴。
“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陆绥在抄写经书,抄好的这些经书是要拿去护国寺烧了的。
他眼皮都没抬:“你是。”
竺玉窝在小榻上,身上穿着小袄,衣领上还有圈软绵绵的毛绒绒,她气色红润,这样看着脸上也有些肉。
她嘀嘀咕咕:“可我连宫门都出不去。”
陆绥抄完一卷经书,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抬头看向她,目光锁在她的身上:“今日风大,你出去,若得了伤寒,太医不好用药。”
如今又是最要紧的时候。
他若不草木皆兵,也做不到那么周全。
陆绥走到她跟前来,握住她的手。
握着软软的,还很暖和。
“等明日放晴,你再出去走走。”
这会儿风大雪大,她不禁严寒,轻易就会生病。
竺玉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说清利害,她便也愿意听话。
“你整日待在宝成殿,都不担心他们是怎么说的你吗?”
这些闲话,近来都传到她的耳朵里。
天子近臣,也不可能日夜都枕在皇帝的枕边。
陆绥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说:“不担心。”
他当然知晓外边的人传了些什么。
甚至有些话还是陆绥授意,叫他们肆无忌惮的外往说。
陆绥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同他的父亲没什么两样,只是他学会了用更聪明的办法,把人圈在了自己身边。
“名声尽毁也无妨。”
“只要你,不辜负我。”
当然。
他也不会给她辜负他的机会。
步步为营到今日。
他与她,都没有退路。
竺玉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烫,平静却又炙热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她仓促移开眼,岔开了话:“我想出去堆个雪人。”
她小时候就手痒。
一到落雪天就想堆雪人。
可那时候她是陈皇后手中的提线木偶,是要做表率的东宫太子。
不能在人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人后有时刻有陈皇后的耳目盯着,能像个小孩儿放纵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多。
陆绥充耳不闻,手放在她圆圆的肚子上。
他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当然不会有什么感情。
孩子还没出生。
就已经分去了她大部分的注意。
一向没心没肺的她也会为了这个孩子妥协,心血来潮时也会拿起针线给这个孩子做衣裳。
这是她的骨肉。
却不见得是他的骨肉。
不过生下来之后。
无论像谁。
都是他的孩子。
竺玉没注意到他的手,这几个月他常常一言不发摸她的肚子。
她已经习惯了。
“陆绥,你没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