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盛会, 通往赊月楼的街道上万头攒动,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艳丽的彩带拂过肩发,被碰到的花灯摇晃。
曦珠一路疾跑, 穿梭过他们,往人少的道路奔去。
卫陵跟在她身边,帮她挡避开周边的人,不?断说让让。等到了停车的地方, 她一把?牵住缰绳,踩住马镫, 一跃上了伙计报信骑来的一匹栗色马, 双腿一夹,朝藏香居而去。
卫陵翻身上?了洛平的马, 拨转马头, 对府上?车夫吩咐:“今日人多,送四姑娘回去时定要平稳,若是出事,必罪于你。”
不?等车夫答话,见三爷扬鞭抽马,追着表姑娘去了。
只有?那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来,方才寻来得知?三爷和表姑娘他们去向后,没来得及问缘由, 就?一溜烟跑地没影了,这会车夫问他到底发生何事。伙计来回跑地喉咙燎火, 撑着膝盖干咳两声,咽口?唾沫, 才讲起来。
这晚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上?元的喜气里,除了主卖灯具, 和吃玩物什的店铺还开着,其他多闭了,和家人过节去。
藏香居也是如此,给铺里做事的伙计们放了三日的假,但因临节,少不?了烟花鞭炮,再是天干物燥,每年到这个时候,走水的事时常发生。
早在过年前,西城兵马司的官兵就?过街张贴告示,说是留意?防范火情,别到时候失火,给他们找麻烦。
因而掌柜柳伯给足了节礼,排了伙计在后仓看管。
毕竟上?元一过,重开门做生意?,里面可存放着开年要送往那些医药堂、脂粉铺、酒楼的香料。还有?那位秦大人定下?送去道观的,更为重要。
此事柳伯不?敢马虎,何况姑娘反复说要小心些,早时还叮嘱用油纸包拢护住。
但没料到还是走了水,将后仓烧去大半。
柳伯一见姑娘急来,登时有?些站不?住了,正端着去灭火的铜盆落地,水泼洒出来。
自从老东家去后,所有?的当铺生意?只剩下?藏香居。这晚受了刺激,顿觉罪责难当,老泪纵横。
“姑娘,是我让人没看好,是我的罪过啊。”
曦珠浑身发热,喘了好几口?气,望着眼前混乱忙碌的场景。
火焰四窜,各种香料燃烧的气味混杂在冲天的烟雾里,扑涌向四方,让人如入香炉,几乎溺毙于沉重浓烈的香气里。熊熊烈火之中,烧灼的哔剥声,街坊邻居帮忙的泼水声,闻香赶来路人的惊呼声。
浓烟熏地她眼疼,吸进好些香气,呛地咳嗽起来。
卫陵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曦珠,你先到外头去,别在这里。”
柳伯话里含着哽塞,也劝说:“姑娘快些出去,这里泼水灭火,烟气大,要伤了身体。”
曦珠又咳了声,缓过来,睁开发涩的眼,陡地听到一道惨叫声,循声看到枇杷树下?的水井旁,有?个人正躺在那里,两人围着。
她急步过去。
地上?的伙计手脚已被大火烧开,半褪的皮粘黏血淋淋的红肉,隐约有?烧焦的腥臭气,让人不?觉干呕。
大夫在给他上?药,淡黄的药粉撒上?去,他紧咬着布条,眼珠子几乎瞪脱出眶,痛地乱动?。另一个伙计抹把?泪,强压住他的肩膀,忍声道:“你一定要撑住?*? 啊!”
那是一副血肉模糊的画面。
“曦珠。”卫陵拉住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不?忍她看下?去。
曦珠甩开他的手,开口?的声音是半哑的,问询伙计的伤势。
大夫为难道:“这都烧掉一层皮,都不?知?能不?能……”
曦珠闭了下?眼,镇定道:“请您尽力医治,不?管需要什么?尽管提。”
柳伯噎声道:“今日是曹伍看守的后仓,等火烧起来时,我们过来,就?见人是昏过去的。”
曦珠又转去看救火的人。
后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装着香料这样易燃的东西,一是要赶紧扑灭火,二是要将还未烧着的香料赶紧搬离,当减轻损失。
现下?井边取水的人影急促,曦珠对那些人喊道:“你们护好自己,别让火烧到!”
她捡起适才柳伯掉落的铜盆,也去取水,帮着灭火。
卫陵见她要往火堆里钻,沉了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知?不?知?道里面多危险,不?准去!”
盆被晃掉半盆水,她转身过来。
“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火烧,让他们自己救火!”
她的一双眼往常再温软不?过,此时却冷静到令卫陵哑然。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让开!”
她扯不?开他,几乎嘶喊。
下?一瞬,卫陵松开她,却抢过她手里的铜盆,神色肃冷,厉声喝叱:“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