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了一些便喜欢喝茶,尤其喜欢冬日去收新雪煮茶,只是今年家中惊变,她也没心思侍弄这些,没想到顾长泽竟也喜欢。
瞧见她眼中的惊喜,顾长泽不动声色地勾唇。
“孤养病的时候也闲着,便学了些煮茶的功夫,不算很好,谢小姐不笑话孤就是。”
“怎会。”
谢瑶连声摇头。
她心知这不过是顾长泽自谦之词,何况这茶香清悠火候正好,旁人要学上四五年也不一定能成,自然是极好。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
“之前家中的方子是西华县外祖家一位神医送来的,臣女也不知道是否对您的病情有用,殿下届时必要先让太医看一看。”
“谢小姐有心,孤已经很是感谢,只是孤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早不抱着什么盼头了。”
顾长泽不甚在意地摆手。
“若是无用,谢小姐也无需太在意,孤的病情心中有数,指不定撑到哪一天……”
“殿下天潢贵胄,洪福齐天,必定长命百岁,莫要说这些话了。”
他话没说完,谢瑶便皱眉。
与顾长泽相处的几次,这位年轻的储君君子之风修养极好,且昨日才在凉亭内帮过她,不管日后如何,谢瑶总不愿这样的好人没好结果。
她的语气难得在温柔中夹杂了几分急促,话落连谢瑶自己都怔愣了一下,又连忙解释。
“臣女失言……”
顾长泽显然也怔愣了一下,片刻后回神,攥紧了手中的杯盏。
谢瑶低垂着头,没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神色,只听他笑了一声。
“三年前,曾有人与孤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孤在边境打的最后一场仗,那场仗很难打,孤被困在一个山洞里,差点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对孤说,孤该长命百岁。”
他目光悠长地看过去,手心也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杯盏,似乎在等着什么回答一般。
青烟缥缈,屋内安静了片刻,谢瑶问道。
“那后来呢?那人与殿下一同活下来了?”
顾长泽眼中神色暗淡下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谢瑶觉得他声音有些涩然。
“自然活下来了,她之前过得很好,只是如今似乎过得不大好,孤想……
罢了。”
谢瑶正听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她再看过去的时候,顾长泽已经不再说了。
“方子明日孤会派人去取,听说谢小姐今日便要回京,还是早些启程吧。”
谢瑶行礼起身离开,身后,顾长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他昨日收了珠串,就在等着谢瑶来取。
他在赌,赌昨日那番话有没有哪怕一丝用处。
*
而这边,谢瑶刚回了屋子,就瞧见青玉急匆匆地上前。
“小姐,府中管家刚刚着人来,说今儿舅夫人去了咱们王府,二房的小小姐冲撞了舅夫人,舅夫人命人打了她几板子,午后就开始咳血呢!”
什么?
谢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备马回府。”
侍卫连忙赶来了马车,一路载着谢瑶从护国寺回了京城。
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入夜,马车正要越过城门入城的时候,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声,十几个侍卫哗啦啦地上前,长剑挡在了城门口。
“今晚城门落锁,不准再进了!”
落锁?
赶车的侍卫面面相觑,马车里的谢瑶也皱眉。
此时还没到宵禁的时候。
青玉在谢瑶的示意下开口问道。
“这会才戌时,落哪门子的锁?”
“我们只听命办事,总之说落了就是落了,不准再进了。”
当前的人嚷嚷完一挥手,几个侍卫将城门啪地一声关了。
青玉气得张口就道。
“你听的谁的命?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没到宵禁的时候就敢随意乱关城门,你信不信明儿我们告到上面,治你们失职之罪!”
“什么失职不失职我们可不知道,你要真有那本事就去告,总之今晚已经宵禁,谁来了也进不去。”
侍卫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说道。
此时最多不过戌时一刻,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不止,这侍卫张口说话竟敢这么嚣张?
谢瑶心中觉得奇怪,皱眉拦住了想继续跟他们吵的青玉,掀开帘子往外一瞧。
果然看见了一个熟人站在城墙上。
是萧夫人的小侄子。
她当即了然是怎么回事。
想必今日萧夫人回府说了这回事,整个萧家都恨着她,知道她今儿回府,当值的又是自己侄子,萧夫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只怕就等在这堵着她呢。
可谢瑶还担心家中的堂妹。
堂妹虽与她甚少往来,但今年才十岁,那么小的年龄打了十板子,还咳血了,她若是不回去只怕要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