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歇着吧，我自己出去转转。”
姜落拿起一边的拐杖，她的身子还是很弱，得需要一些依仗。
九月的阳光温和柔情，从高处洒下，一缕缕的光芒像束束细稠飘洒，拂在皮肤上，舒服又温暖。花园里的花还是有大半盛开着的，装点得璀璨夺目。
姜落感觉心情好多了，
“九月了，程归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姜落想到。
她回到医院，明明才走了一小段路，腿就开始发软了。
路过导医台，她看见一个女人，面容憔悴不堪，但骨子里却透露出优雅与教养。
姜落走到女人身后时，可以清晰地听见她与护士的对话：
“你好，我来缴费。”
“病房号和名字说一下。”
“301，程归。”
姜落瞬间愣在原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全身麻木。崩溃与惊怕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从头到脚浇了她一身。听到这个名字，她差点瘫倒在地上。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宁愿相信程归是在生她的气才不理她，就算一辈子不和她见面也罢，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程归是住院才不理她，不对，不是没想过，只是当她有这种想法时就会立刻被她扼杀，她不敢那样想，更不能那样想。
他是她在忍受非人的痛苦时唯一的精神寄托，一想到只要病好了她就能去见他，所有的痛苦似乎都消失了。
而此时，她却在医院听到了他的名字，她感觉她的世界在那一刻瞬间崩塌，眼前眩晕一片，她靠着拐杖才勉强站立。
她脸色煞白非常，大口喘气，好让自己恢复平静，自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健康，不会生病的，肯定是同名，对！一定是同名。”
缴费的女人离开后，姜落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女人进了病房，姜落透过房门的窗户往内瞧，床上躺着一个人，女人坐在他身边，姜落看不到床上人的脸。
姜落倚在门口，默默观察着病房里的情况。
一会儿，女人突然起身，向门口走来，姜落慌忙走开，躲到302病房前。
女人走出病房，匆忙离开。
姜落知道这是进入病房的好机会，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着床上之人面容的逐渐显现，姜落忐忑不已。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捏碎。
她缓慢走到床前，床上的男孩双眼紧闭，带着氧气罩，身上插着许多管子。
姜落瞬间崩溃，泪水已经注满了眼眶，像夏日的雨猛烈地流淌，尖利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戳人。
“程，程归——程归！”她瘫倒在地，双手扶着床沿，恸哭大喊道。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看见跪在地上的女孩，瞪大了眼，十分惊讶。
女人忙上前扶起姜落，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她哭得厉害，女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拍她的背。
姜落慢慢止住了哭声，平复心情，她还在抽泣，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明白她应该是程归的母亲。
姜落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颤抖：“对不起，私自闯进来。我是程归的高三同学。”
女人没有责备她，她温柔地说：“你跟阿归关系应该很好吧，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姜落。”
女人微愣，眼里满是柔情，泪水在眼里打转。
“你就是姜落呀，你等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女人从一旁的包里翻出了一个本子，递给了姜落。
“这是？”姜落有些疑惑。
“这时阿归的日记本，里面有关于你的事，你拿去吧。”
“我的事？这是程归的日记本，我看，会不会不太好？”
女人温柔地笑了笑，“不会的，阿归也是这样想的。”
姜落没法拒绝，她小心地问：“阿姨，能告诉我程归发生什么了吗？”
女人悲痛地看着床上的男孩，
“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我们家阿归，明明是……呜……多好的孩子……”
女人双手捂着脸，恸哭起来。
姜落有些慌张，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阿姨，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拿毕业证那天，他很高兴，甚至打车去学校，可谁知道，路上出了车祸，司机当场丧命。阿归经过抢救，虽然命还在，但却……却成了植物人。”
女人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程归满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时的惨状。医生对她说，能不能醒过来就得看今年冬天了，过了这个冬天，就很难苏醒了。这句话像晴天霹雳轰到她的头上，她痛苦地晕厥过去。
姜落不敢相信微信上程归拿毕业证那天的消息竟是他出意外前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络‘
她感觉自己痛苦到了极点。
女人看着姜落，一身病号服，头发已经被剃光，带着一顶帽子，面色苍白，她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孩子，谢谢你。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你父母会担心的。”
姜落看到窗外已经昏黄，她不舍地看了看床上的男孩，
“阿姨，我还能再来吗？”
“当然可以。”
姜落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病房，母亲正准备晚饭，看到姜落回来，忙让她来吃饭。
姜落简单地吃了两口，回到床上，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封面是软壳的，棕色的，上面有一只黄色的小熊。
母亲注意到了姜落通红的眼睛，忧心忡忡地说：“落落，今天早点休息吧。”
姜落点了点头，她将日记本塞到枕头下，闭眼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父母就出去办事了。
姜落从枕头下抽出日记本，她打开本子，纸页是浅黄的，笔墨的香味扑面而来。
程归的字似人，洒脱但秀丽，让人看着很舒服。
日记是从去年的9月1号开始写的，那天是少女心动的起点。
日记每篇都很简短：
——升高三的第一天，我决定从今天起开始写日记，也不算是日记，遇到有意义的事就会记下。今天，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她的眼睛很亮，皮肤很白，瘦瘦的，很安静。
——今天我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是年级第一，她叫姜落。这个名字很好听，为什么我会感觉凄凉呢，姜落，将落……
……
——今天又是我大展身手的一天，长得帅，学习好，篮球又打得超绝。我不愧是全能型选手。我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她小小的一个人，站在操场上。操场上那么多人，可我的眼里只有她。她给我指导了打篮球的技巧。她还向我笑了，真得好可爱。
……
——我今天送给姜落一张明信片，我告诉她我很想出去看看，她给我讲了外面的世界，我很羡慕。她问我是一个人去旅行吗，其实我也想和一个人一起，去看风花雪月，沧桑变迁。她走在我的前面，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禁幻想，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人是她……
……
——我感觉我跟姜落有了通感，她生病时，我跟着难受，看到她笑，我也会不由自主地笑。每次靠近她，我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狂跳。我好像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
——慢慢地，我渴望的越来越多，我想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一点，我想和她考一所大学，想要在大学也可以看到她笑。
……
——考试终于结束了，可是，我看不到她的脸了，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发出的消息也没有回复，我今天甚至跑去她家，可屋内没有一丝声响。
——我感觉她好像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一天24小时，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我每天都给她发消息，说不定哪天她就能收到了。
……
——明天是去学校拿毕业证，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她会向我解释吗，她的脸一定又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像苹果一样红。但我并不想听，我只想在大家都走光后，拉着她去操场，像以前一样，再次看到她的笑容，我一定会按捺不住我的心情。我会告诉她我有多想她，还有我喜欢她……
日记到这儿就已经结束了。
姜落的眼泪随着日记的内容愈来愈猛烈，有几滴打在纸张上，痛到极致的哭无声无息。
姜落抱着日记本，好像抱着程归。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对她。
孤独，黑暗，冰冷曾一度吞噬着她，程归的出现让她的生命之芽开始萌发。
当她以为自己的世界即将焕然一新时，病痛的折磨几近要将她拉入深渊。
而现在，上天却告诉她，她唯一的希望也将被摧毁，明明是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一起幸福。
姜落感觉身体被掏空，她躺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父母正满脸泪痕地坐在一旁，母亲的眼睛干涸无神。
看到姜落醒过来，母亲忙上前，姜落撑着床沿勉强做起来。她感觉身体更加无力，心里一种说不上来的沮丧与无助。
“妈妈，我怎么了？”
母亲有些迟疑，掩饰地说：“没，没事儿，医生说你就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让姜落躺下，帮她盖好被子。
“再睡一会儿吧。”父母轻轻关上门。
病房外，姜落的母亲双腿发软，靠在父亲身边，又小声地抽泣：“我们家落落，怎么这么可怜，呜呜……”
前不久，姜落突然晕厥，治疗后，医生直摇头，满脸无奈地说：“唉，病情加重了，而且……据我看，还有抑郁症的前兆，抱歉，我们尽力了，剩下的时间就……多陪陪孩子吧。”
第二天，姜落以出去晒太阳为由，来到301病房。她轻轻走进去，房内没有人，程归躺在床上，如初见时那样静谧。
姜落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男孩：苍白的脸上无一丝波澜，双眼紧闭，睫毛搭在眼睑上，嘴唇发白，头发被梳得很整齐，整个人宛如一尊雕像。
姜落感觉心如刀绞，“平时是那么吵闹的一个人，现在却这么安静，安静到我几乎要听不到你的呼吸声。”
她忍住泪水，声音像是被刀割般震痛，听得心头一振。
“程归，我也生病了，可是我还能看到你，触碰你。程归，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这时，程归的母亲走了进来，看到姜落，她欣慰地笑了笑，“孩子，你来啦，阿归应该很开心。”
姜落忙起身，鞠了一躬，她将手里的日记本递给她，“谢谢您，日记我看完了。”
程归的母亲稍愣，“孩子，翻开最后一页看看。”
姜落有些疑惑，她翻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短短的几行字却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
谨以此本，送给我喜欢的女孩，希望我的女孩可以看到我的心意，久久世世，携手共程。
“孩子，他很爱你。”程归的母亲伸手抱住了姜落。
姜落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我也是，一直都在爱着他！”
姜落每天都会来看程归，他的父母不在时，她就会同他说话，声音亲切却凄惨。
一次，她突然瞄到了程归床头放着的一张风景明信片，她拿起它，是九寨沟的景色。
姜落看着床上的男孩，眼里满是深情与思念，
“程归，你总说想去旅行，等你醒过来，等我的病好了，就去旅行吧，我和你一起。春天，我们去桂林，那里真的很美，漓江的江面青翠欲滴，烟雨朦胧；夏天，我们去九寨沟，飞瀑流辉，瀑布银河般落下时真的很清凉；秋天，我们去喀纳斯，崇山峻岭，林海茫茫，湖面如镜，倒映着你的身影一定很好看；冬天，我们去哈尔滨，……那里有很多美食，冰雕也很……好看……”姜落不停地抽泣。
“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去看，万水千山，我都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这个冬天，天气异常寒冷。地都冻裂了缝，大雪满天，寒风呜呜地吼叫。枯枝败叶瑟瑟发抖，街道上行人寥寥，孤独与落寞感罩住了整个世界。
除夕夜的到来才让这死气沉沉的冬日多了分热闹与喜悦。
爆竹声四起，绚烂的烟花在街市上空竞相绽放，给漆黑的夜晚染上了喜庆的色彩。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满是欢声笑语。
医院内也竟比平时热闹了几分。
可这一切，在姜落眼中都只是嘈杂万分，她的父母出去买饭，乌黑的房间让她感到窒息，无助与绝望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的她感觉呼吸都困难。周围的一切在她看来，似乎都是累赘。她感觉她的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冷得刺骨。
她今天感觉特别难受，总感觉心里慌慌的，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艰难地下了床，披上一件棉袄，走出病房。她步履艰难缓慢，她的脸没有一丝血气，瘦骨如柴，眼睛干涸凹陷，嘴唇干裂，整个人无力地向前走。感觉每走一步就像走在刀子上。
她来到程归的病房，他的父母不在。
她坐在程归身边，像往常一样同他说话。
屋外满堂灯火，锣鼓雷鸣；屋内漆黑刺骨，静默无声。
“程归，今天是除夕。记得去年除夕，是你陪我过的。今年，我好像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外面好热闹呀，那么亮，把屋内都照亮了。”
“程归，你的手好冷。来，盖上这个。”姜落把衣服盖到程归身上。
她握着程归的手，试图让他暖起来。
“程归，我给你捂捂，捂捂就不冷了。”
姜落又哭了起来，
“对不起，程归。我也好冷，温暖不了你……”
“程归，马上就到12点了，我们一起守岁吧。”
电视里正播放着春晚，此时正到了12倒计时的环节。电视上每个人都笑容满面，主持人高声喊道：“十、九……”
“程归，我好冷，头好痛”姜落感觉心脏急剧跳动，气喘不过来。
病床一旁的心电图仪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哔哔——”，数字在急剧下降！
姜落紧握着程归的手，眼前一片模糊，心悸，恐慌，甚至感觉不到周围的世界。
“三、二、一！新年快乐！”12点的钟声响起！
“新年快乐，程归……”姜落终于抵抗不住，头重重地倒在床上。
“哔——”数字归为零。
……
医院里脚步声急促响起，车轮转动，摩擦着地面，“落落！落落！”
“阿归——阿归！”
家人歇斯底里的呼喊声贯彻着整个医院。提心吊胆的感觉，坐立不安。
手术室，红灯持续亮起。起搏器带动着病人的身体，“哔——”刺耳的声音，生命的凋零。
医生鞠躬道歉，家人不敢相信的崩溃。
白布遮住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面，悲痛只留给在世的亲人。
花儿盛开的意义就是终有一天，落入泥土，滋润土壤，流芳百世。
将落的花不会感到惋惜，因为她生前也感受过太阳，死后亦能陪伴着太阳。
姜落的坟冢靠着程归的坟冢，埋葬在一处静谧，无人打扰的地方。
林粟得知了姜落的死讯，哭了整整一晚。她捧着一束白菊，站在姜落的墓前，神情悲痛，眼睛也哭肿了。
她埋怨姜落的不辞而别，更后悔自己没有在她生前没有多陪陪她。
姜落生病的时候曾给林粟发过很多消息，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她非常希望林粟可以来陪陪她。
林粟却总是很忙，她不知道姜落病得这么重。
她回到家，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回想起与姜落在一起的时光，眼泪又不争气地留下。
她突然瞥到了散乱堆放在一旁的书，这些书是姜落的，高考后姜落不见了踪影，林粟只能先把她的东西放到自己家，两天后得知了姜落生病的消息，本来想着姜落病好了再把东西收拾收拾还给她。
没想到，再见时，已是天人两隔。
林粟打起精神，下床收拾姜落的东西。
东西不多，只是一些书和文具。
林粟抚摸着姜落的书，又觉伤感。突然，一个东西从书里掉了下来。
林粟捡了起来，是一封信。信封是天蓝色的，林粟抽出信，信上的内容让她心中一颤，捂着嘴呜咽地哭了起来：
程归：
展信佳。
我鼓起勇气写下了这封信。
我是一个敏感自卑的人。遇到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永远都能只能在黑暗孤独中度过。
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如此鲜活地活着。
开始我以为，只要每天都可以看见你，我就会很满足。可是，慢慢地，我渴望的越来越多了。我想跟你说更多的话，做更多的事情，想和你走到天涯海角。
无助的时候，一想到你，似乎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就像太阳一样，你站在那里，就足以照亮我的世界。
初见时的心动，再见时的向往，这一切都告诉我，你是我的归程，是我内心的渴望。
我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后，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发生变化。但我还是想坚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姜落
这封信显然还没有送出去。
林粟拿着信，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流下。她将信放回信封，将东西放进箱子里，抱着箱子出了门。
来到姜落家，她敲了门。开门的是姜落的母亲，她面色憔悴得不像样，双颊凹陷，林粟被吓了一跳。
“是粟粟呀。”姜落的母亲有气无力地说。
林粟回过神，“阿姨，我来送落落的东西。”
姜落的母亲看见林粟手里的箱子，
“好，谢谢你。”
“阿姨，我能去落落的房间看看吗？”
母亲点了点头。
林粟走了进去，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一尘不染的房子现在却凌乱不堪。
她来到姜落的房间，好在她的房间还是整齐的。她来到书桌前，一眼便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个本子，是棕色的，上面有一只黄色小熊。
她拿起本子，翻看了里面的内容。一会才意识到这是程归的日记本，但后面有一篇姜落的随笔。应该是她生病期间写的。
本子上的内容似乎又触发了林粟的泪点，眼泪如雨般落下，看得人格外心碎。
姜落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她听到了房间内的哭声。她想去安慰，但她自己已经崩溃到极点，眼泪似乎已经被抽干，怎么也哭不出来。
一会儿，林粟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姜落的母亲魂不守舍地坐在沙发上，她感到心疼。
“阿姨，请节哀。”
母亲愣住了，没有回应。
林粟环顾了房间，她的眼睛突然睁大，好像发现了什么。
“阿姨，可以给我几张你拍的风景照片吗？”
姜落的母亲很震惊，她不知道林粟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向她要照片。
她从一个包里掏出一沓子照片，递给了她。
“都拿去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拍了。”
林粟神情慌张，“可是，阿姨你，不是最喜欢摄影了吗？”
“落落走了，可我就因为这个所谓的热爱的事情而失去了她，如果我还要这样下去，她应该永远不会原谅我的吧。”
林粟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会原谅的，阿姨，继续做你热爱的事吧。这也是落落所希望的。”
她把一张纸递给了她，是日记本上姜落写的那篇随笔，她将它撕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这就是给姜落的父母的。
林粟拿着照片离开了姜落的家。后面传来姜落的母亲小声的呜咽声。
晚上，林粟回到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想着姜落和程归的事，心里闷闷得很难受。
“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她苦涩地笑了笑。
她突然想起之前一位网友在网上问：你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当时的她感觉这个世界处处都很好，她更不会有遗憾。
她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话题，底下的评论居然有几千条。她也发表了：
我有一个朋友，她很喜欢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也喜欢她，可他们都没有告诉彼此。后来，他们一起在新年12点钟声响起的时刻，离开了人世。
他们留下的只有一本日记和一封未送出去的情书。
他们一起留在了那个冬天。
令我最遗憾的是，他们到死都没听到对方对自己说一句：我喜欢你。
林粟关掉手机，扔在一边。她用手捂住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会儿，她突然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忙碌起来，一直忙到凌晨。
第二天，林粟带着两个袋子。先是来到姜落家，将其中一个给了姜落的母亲，随后又来到程归家，将另一个给了他的母亲。
“请把这些照片贴到她（他）的房间吧。”
照片上，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紧靠着，背后是各处风光，两人的脸上是喜悦与满足，好像他们真的一起去过那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