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照过几圈,徐海榴自觉没什么纰漏了,方才学着街坊间那些老婶子的步态,款款地走出了牙行大门。
待她走到街口,虽然未到约定时间,但扮成客商的符详断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
他并非独自赴约,为求事情稳妥,身边还带着个打扮成随从护卫的年轻武夫。那武夫腰间别着把缠满布条的朴刀,比符裕还高上半头,满身耿直的正派气息,臂膀称不上健硕过人,但徐海榴只一瞄他走路的式样,便知晓此人必定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且还是中等往上的军官出身。
这便是做戏没有做成全套了。
瞧衣裳能知道他是雇佣来给客商作护卫的江湖武夫,若不瞧衣裳,单看步法,还以为这是禁军在演武场检阅步兵呐!
不过,有点小破绽,倒也无妨。
兴城人久在西北,见过最多的是大宣边军,边军训练时往往轻仪态阵仗、重真刀真枪的厮杀,和神京禁军还是两种路数的……这种事儿与瓦子里表演的变戏法儿大差不差,只要能将那些兴城客商的注意力都抓到药料方子上,露馅的几率便也不大。
忍下这点嫌弃,徐海榴与另两人走入柜坊旁的一处酒家,于二楼寻了个临窗位置,面对面坐下。
从支开的大窗子望下去,便可见马行街上三五成群的摊贩与路人。
符裕也知道士人与商人的打扮不同,今日没再穿那身蓝大氅,而是另换了一套衣衫,料子质地照比之前廉价几等,方巾也从乌纱改成了葛布的。
徐海榴偷偷打量他半晌,唯一不太满意的,便是符详断这张脸。
他天生便是个书香门第的样子,葛布衣裳都遮不住风度。外地客商里很少有这般文气的人物,即便有,也是地方门阀家承业无望的庶子,出来做做买卖另立门户。
她不敢指望符详断的演技,只能寄希望于他有提前编造出符合这样貌的出身。
符裕也在打量徐海榴。
徐孔目刻意扮老的样子其实并不滑稽,甚至有几分徐娘风韵,比她平日里穿公服时更添一种妩媚。可不知道为何,见她明明不是刻薄之人,却能作出市井中那等挑剔神色,且模仿得惟妙惟肖,他便总有些想笑。
不过,他确实不能笑。
——楼梯口,一行身穿短打、头戴斗笠的精壮汉子正走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