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少女有些不满自己母亲的安排,但又明白这一切的安排也是为了她好,反而不知该如何辩驳,只是吐出一个字,便泄了气,
“算了!但是,娘,您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我向哥哥转达的吗?”
“你将药带到就好了,至于我,如果你哥哥不问,你也不必多提……”
道姑的脸色晦暗了几分,有些勉强地开口接着道,
“他自幼身体便不好,我又常年不在他身旁,我也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但……就这样吧!你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去吧!”
“娘……”
少女的呼唤被道姑甩在了身后,她迈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心中的思绪却不停翻涌着,那些陈年旧往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记忆中的那人模样越发地清晰起来。如果不是他心比天高,也许他们之间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更是连累了一双儿女,从小便聚少离多,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但是既然他如今已经死了,那她便不必再困在这一方山水之间,趁着现在还不晚,她想要到处去看看,看一看他曾经口中的世界,也尽最后一点为妻者应尽的义务。
第二天的一早。
少女想要向母亲辞行的时候,才发现母亲的卧房早已人去楼空,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也只能郁郁寡欢地跨上了那匹跟随她多年的桃红色小母马,走上了回家的归途。
……
道姑骑着一头瘦弱的小毛驴,走在宽阔的官道之上,在官道两侧的头顶,是绵延不知尽头的青铜管,内里输送着帝国的动脉,链接着庞大的国土,是朝廷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的身躯仍然能够威服四海的理由。但她并没有欣赏的意思,只是回头遥望着已经远远地,再走几步便会消失在地平线之下的福清山,目光中有无限的怀恋与惆怅。现在的境遇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因而产生的苦涩后果,夫妻生离死别,母子不得团圆,兄妹之间又相隔千里,难以相见。
她经过了多年的风霜侵染,早已明白了世事的无常,但内心中仍然有一团火在剧烈的燃烧着。
即便只是四月初,那官道上的风也带着几分燥热与沉闷,此时的路上行人并不多,只是零星的几个为了生活与生存的行人在麻木地奔波着。
小毛驴的脖子上拴着的铜铃铛随着迈动的脚步在清脆的作响,道姑在这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向着北方出发,想要践行自己十几年前那未曾尽的使命。
……
中原的往北再往北,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顶之上是一片平整的,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的平地,山岩的颜色阴沉。一览无余的山头之上,只有一座不大的庙宇,庙宇的正殿上有一块乌木的牌匾,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不死寺。
穿着一身乌黑僧衣的光头和尚坐在破旧的蒲团之上,一只皮肤光滑的右手掐动着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同样毫无皱纹的一张脸,雪白的眉毛却让人不好猜测他的年龄,过了一段时间,结束了早课的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深邃却又纯真的目光看向了庙外。
“呵,又要到清明了?这是第多少年来着,我该下山了吧?”
僧人喃喃自语,无人为他解答,他也不在乎任何人的解答,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慈祥,缓缓站起了身来,迈动脚步,朝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