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船除了船主一家还有六个船工,舱数虽多,却不甚宽敞,高度也就一人多高,个高的还得躬身才行。
上面倒是吃住均可,总费用六两银子。
买了鸡、香、黄纸祭祀河神后次日开船,顺水而下,五百多里只花了四天时间。
除在枫香驿等了两天时间换船外,余下的日子倒是很顺,去南京的大江水宽风大,无险滩之虞,十四天便到了南京。速度不可谓不快。
倩倩只在前面几天整日里趁着好天气带着孩子们坐在甲板上,看江天一色,跟何济源感叹这江可真宽。
事实上长江在入江西境后,沿途湖泊颇多,水面宽广不知几里,远远望去,真的是水天一色,海似的。
同洞庭湖的浅滩一样,泥泞的江岸上和江边广阔的沼泽中长满了十几尺高的芦苇,割芦苇的人用木板或木轮车来运输,成捆地放在木板上,板前有绳子牵引,由牛或人拖到江边的平底船或竹筏上。
这些芦苇有着比手掌还宽的叶子,据说是端午包粽子的材料,高大结实的苇秆即可建房也可作燃料,是湖区和江边人们的主要用材之一,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但渐渐地,新鲜感去后,孩子们对船下的大水失去了兴趣,开始在船上找东西消遣他们过剩的精力。
最简单的消遣办法是网鱼,在船边安个渔网,利用船的移动,便可将闯进网子范围的鱼给网住,有收获的同时还不费力。
要不就是在泊船时吵着下船去走路打猎,江边的苇草丛中鸟类众多,箭或弹丸射得快的话是有不错的收获的,野鸡、野鸭、鹌鹑都很容易打着。
南京是留都,何济源只有在十年前到过一次,这次除了拜访些在这里的长辈、座师、同年,以及当初观政时的同僚,自然也要带家人好好浏览一下。
他们在这里足足停了八天。
首先看的便是当初黄立魁说得天花乱坠的大报恩寺的大琉璃塔,塔身为五色琉璃所建,阳光下五彩炫然,流光溢彩,亮得人眼几不可平视,众人为塔光所摄,纷纷在大报恩寺上香。
听说晚上时点燃的长明灯可为附近船只引路,是远近闻名的灯塔。
奇怪的是,南京贡院对岸就是教坊司,燕燕莺莺、胭脂红粉,曲调悠长,满耳靡靡之音。
“这不就是专门为南直的参考生员准备的么?”倩倩小声跟何济源玩笑。
他们坐在贡院边的一间茶馆里喝茶,上面两人在唱据说是昆腔里的水磨腔的《浣纱记》中的一折,音色靡丽柔软,唱腔曲折,比家乡的杂剧不知好听多少。
“是这样的,当初太祖定的位置,就是为了多收酒钱。”何济源说归说,自己并没有去,用他的话说这金陵的妓家,那是见多识广,银钱开道,自己这个六品小官凑什么热闹呢,没得肉没吃上,反惹一身骚。
这话将倩倩逗乐了:“这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妓女嘛,有多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真的不染也只是在男人面前装的,没钱装什么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