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

城西福利院的地板。

没等苏晟进一步狡辩，陈念突然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监控室的秦何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她要干什么，还没碰到把手门就被拉开，陈念不等他开口，“师父，带人去城西福利院，那里档案室的地板有一块一定有问题！”

“知道了，你快回去……”秦何话还没说完，陈念就已经转身回了审讯室。

“陈警官，刚才那么急去哪儿啊？”苏晟看着脸上略带着急的陈念，饶有趣味地问道。

陈念坐回位置以后就不说话了，她默然地盯着桌面，一只手放在桌下，一只手放在桌上，呈现思考的状态。

身为搭档的贺飏并不知道她和秦何的谈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突然出去，他只知道陈念要是沉默下来了，必定心里有了新点子，于是他也跟着沉默。

双方都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陈念先开了口：“你很想为你朋友报仇吧？”

“当然想。”苏晟毫不避讳。

“所以你并不是单纯地被利用。你们是同伙，是共谋，可你对她有特殊的情感，所以你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哪怕是独自顶下所有罪行。”陈念平静地陈述，像是不需要回答，自顾自地又说下去，“在你们这场谋杀里，我也是你们前进的一步。我猜她应该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

苏晟笑了，他并不上陈念的当，“我的确提前了解过你。我们应该是同一类人才对，陈警官。”

得到了想要的回复，陈念抬眸看向他，“此话怎讲呢？”

“你也有恨，也想报仇。”苏晟带着手铐的手在半空中比划出一个图案，“你经常背的那个包上有个很旧的挂饰，是你朋友送你的吧？”

陈念的表情僵了僵，没有打算回答他。

苏晟终于抓住反击的机会，“她叫萧成苒，和你一个高中，死在你面前。你不信她是自杀，所以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放下这起案件，对吗？”

“你们果然查过我。”出乎意料地，陈念脸上扬起笑容，“她利用你，告诉你关于我的消息，让你来和我对峙，然后再通过你，想要进一步利用我。”

“你真可怜，苏晟。孤独地出生，孤独地死去，护不住朋友，也留不住爱人。”陈念的笑越发带有嘲讽的意味，“她用你最渴望的亲情绑住了你，让你心甘情愿当她的走狗。”

“那你呢？你和我的区别在哪？你护住了什么？！”陈念的话像刀子，一句又一句重击苏晟的心，他的情绪显得激动起来，而这恰好中了陈念的圈套。

“我们的方式不同。我是申冤，你是泄愤。我只是想给我死去的朋友一个真相，而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拿死去的朋友当借口。”陈念慢悠悠地讲着，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你一直恨曾青霞，恨苏长盛，恨这个家。你的这位朋友只是你犯罪的一个催化剂，而不是导火索。”

“在外面四处逃亡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想过，幸好他死了，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勇气站起来反抗。”此时陈念的嘲讽已经拉到极致，“有这个朋友当借口，就可以将你的同伙完美隐身。大家都会想你是被逼到一念成魔，不会去想会不会早有一个人和你约定好未来要复仇。”

“你摆明了只是个工具，不是亲人。”

最后一句话彻底冲破了苏晟的防线，他正要发作，审讯室的门却再度打开。

一个同事进来送资料，陈念拿到手以后和贺飏一起看了会儿，全然不顾已经气到青筋暴起的苏晟。

“看来陆浅真的资料送到城东去的时候何玲还留了一手。”陈念把资料往下挪了一点，只留一双眼睛盯着苏晟，“所以那天你去城东，是为了把剩下的资料拿去补齐，这样我们去查的时候就不会起疑。”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怀疑你有同伙吗？因为你很明显没脑子做那些事。”资料彻底放下，陈念脸上扬着淡淡的笑，“就比如刚才吧，我只是换了话术，选择彻底激怒你，你一下就上套了。”

“陆浅真能选择你，还真是走投无路了。”

“你懂个屁，我才是她……！”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苏晟立马闭上嘴。

陈念笑意更深，“怎么不说了？”

“你要抓人，就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可你总是主观臆断，刚才你所谓的陆浅真，和苏澈，都只是你的猜测吧？”苏晟很快冷静下来理清了思路。

陈念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缠，她要的答案已经够了。

“是不是猜测，你很快就知道。”

审讯结束，陈念走到苏晟面前，俯下身拍拍他的肩，轻声说道：“你要不要猜一下，她要是知道你今天差点脱口而出暴露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会因为这些毫无根据的碎语而破裂吗？”苏晟低声反问她。

可是对方只是笑，“那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和她解释了吧？所以你今天到底说了什么，我到底要怎么转告她，一切解释权都归我所有。”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走狗，也不用乞求别人的信任。”

苏晟刚才强撑起来的气场全然不见，一听到他可能会被陈念说成背叛就气得浑身颤抖。可是陈念不给他机会发泄，转身拿着资料和贺飏离开了。

“陈念！！”

听到审讯室里传来苏晟的怒吼，陈念心情大好。

秦何他们去搜查的时候，果真发现了档案室里有一块空心的地板，撬开后，下面落了很多灰，可是灰尘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空缺，可见之前在这里放着某些东西。秦何将档案室里的资料拿了几张对上去，刚好对上。

也就是说苏晟那天不仅拿走了U盘，还拿走了这份被隐藏的资料。

城东那边陆浅真的档案落了灰。按理来说李院长会定期翻看孩子们的档案，应该不会有落灰的情况，可是她对陆浅真的记忆太少，没有外界的刺激根本不会主动想起，翻看自然也不会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落灰是难免的。

唯独最后几张资料的落灰程度都很轻，明显是后面加上去的。贺飏和高凡那天城东搜查的时候都带了手套和口罩，以防破坏证据。

刚才陈念下的套里，苏晟并没有否认她所说的“陆浅真”。所以不管怎么样，陆浅真都和苏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