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冯百极很早就醒了。等到四眼摔门而去,就起身离开了破译所。
回宿舍的路上,他暗暗担忧着他的车:他方才听见车盖撞击铁物的巨响从车库传来。
关于那个篡改者,他心里也有些数。电工的耳朵不敏锐,早年暴露在强噪声中,连护耳器也救不了他。
但受难日的前几天的深夜,他时常听见走廊的脚步声,像老鼠。这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他可以判断。他轻轻伏在墙边,从门缝往外望,看到两个黑影一闪而过。
去敲隔壁的门,那里早已没有人。
他后半夜再也睡不着。索性穿了外套出门,然后与罗轭在楼梯上撞了个满怀。
“为什么你走路没有声音啊?”罗轭抬头看他。
“我和你这种5点起来打八段锦的中年人不一样。”冯百极将其当成挖苦,接着往下走,“你一般在哪里晨练?我可要去参拜参拜。”
这里就非常、非常诡异了。他想起仓库里四眼曾提到的“死虫子”,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他赶到仓库,从那个角落将其一把捏了起来,像一粒种子。
它旁边还放着一台干扰器。
干扰器和窃听器对立,不会是同一个人放下的。一个是四眼,另一个就是……
他拔出头上尖锐的螺丝刀,将其一剑捣碎。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四眼站在门口,全然不知他刚才在忙什么。这是受难日那个晚上的全貌。
孔寂的宿舍门没有锁,露出一道缝隙。他忽然感到不对劲,推门走入,看到窗户四分五裂,露出一角天空。
浴室的门紧锁。
“孔寂,”他摇晃着门把手,“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冯百极嘁了一声,从领口处拔出一根铜丝,轻车熟路地插入锁孔。他的耳朵紧贴在门上,除了锁簧的拨动外,还有滴水的声音。
操了操了,那真的是水吗?他心里有些发毛。
该死的,这里真的有点问题,不仅是锁。他将铜丝顺时针扭动一圈,努力扭到底,叮的一声更加清晰。
锁眼如愿以偿地发出一声滑动的嘶鸣。他拧开门把手,一幅地狱般的光景正在上演——
叮。
映入眼帘的是流浪汉的尸体,被花洒吊在墙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公式碾过墙砖和他一丝不挂的身体。孔寂紧靠着录入机坐在沾染血迹的地板上,拧着血淋淋的魔方。
“他是个神经学教授。”孔寂说,声音镇定而冷血。
他手中的魔方令冯百极脑内一片空白。鲁比克立方体由26个小方块组成,每个方块可以相对于其他方块进行旋转,因此存在多种可能的组合状态。这些状态的数量是惊人的,三阶魔方的状态数估计为10??,而二阶魔方的状态数也有360余万种。这对孔寂的认知是一次大冲刷,更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破译浩劫!
“你杀了他?!”
“什么是杀人?”他说,“枪是自己炸膛的。人不是人,是你的,我的,他的,肉片一层层叠在一起,想法被揉成一团,所以没有杀人一说。”
一根黑色的马克笔伴着汩汩血液滚到他脚边。
“我已经知道这座大厦怎么建了,冯。”孔寂起身,把还原的魔方展示给他看,虽然六面都是血红。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缓缓地说——
“神需要我们献上真正的人!”
冯百极惶然。这种笑容,简直是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或者得知将被带去游乐场的欢乐与迷恋。
“你是说要人来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