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学家生来就是为破译密码而生的,剥离繁重的不实的轻佻的密语,尽管它们有时候严丝合缝。我们很像锁匠,为了探查门后之物而开门,为了开门而解锁,为了解锁而绞尽脑汁,直到成为一名锁匠。但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成为开锁泰斗吗?
所以说,锁匠的真正意图是破锁,密码学家的真正意图是解密,他们无一不破坏着自己的前缀,与自己被冠以的代称相对立。
【1991.9.13-9.14,受难日前3天,凌晨】
“褚先生,请坐。”
破译局的会议室里,流浪汉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抹了把脸,把头发向后梳了梳。
“这是孔寂,想必您是认识的。”
灰蓝色外套的孩子被向前推了一把,显然还没有睡醒,神情略显惊恐。
“你不是想多懂点数学吗?”男人伏到他的肩上,捏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不想上学吗?他是我给你请来的老师,褚环教授。”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走他?”褚环冷冷地说。
“我的小伙子们对你相当有意见。”他偏起眉头,“你必须有基本的耐心,教授。”
“我给他讲些高等数学。”他转向男人,“几何方面他学的怎么样?”
“几乎学完了。你教的东西越复杂越好。”
褚环把男人递来的课本翻了翻,扔在一边。
“那我就给米歇尔讲一元微分了。设函数在某区间内有定义,及+Δx在此区间内……”
粉笔在黑板上游移,划开一道道雪亮的尾迹。讲到偏微分,天就亮了。这个时候孔寂已经能在指导下做出题了。
“我得回去了。”他接过男人递来的水,并没有急着喝,用他独特的神经质语气说:“我猜到你把排列盘买到手了。改好格式了吗?”
他摇摇头:“要改底层格式,得去趟城里。我正好碰到一个机会,周六半夜会来交给你排列盘。”
擦身而过时,褚环把一张皱巴巴的纸塞进孔寂兜里。
“这是军事基地的通讯号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打给他们。他们会答应你一个要求。”他低声说。
“你真认为他是死神?”褚环问男人。清晨的三环非常寒冷,一小缕白雾从他嘴里逃出来。他刚刚把头发打上结,弄得土头灰脸。
“他或许只是个狭义上的触发点,真正的死神是人类战争。战争是真正的末日。”
“如果死神是米歇尔的先知性呢?他是诺查丹玛斯局的局长,或许他是先知分局的象征而不是他本身。我们需要‘大谶纬模型’来计算这一切——这个词是我从手记中瞥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