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清晨就到了分局,心里还留着那条短信。
进了局里,大厅里坐着一个人。我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分辨出了一张报纸,然后是两只手和一个黑色的脑袋。啊,肯定是电工,我的好哥们儿。我揉揉眼睛走近,正好跟他聊聊我们在他的杰作上干了什么好事儿。
等等……
但那个人好像不是冯电频。还没等我开始做心理准备,报纸就哗啦一声降下来一半:罗轭的脸赫然出现在那里。
我宕机了。妈的,他在这蹲我呢。我还没想好怎么道歉,甚至手上一件东西也没有,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脸上这幅眼镜。但意外的是,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早上好。过来坐吧。”
我尽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朝他惶恐地点点头,坐下了。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罗轭说。
“你都知道了?”我伸手去揉眉头,“真对不起。我应该用比它更好的方式。”
“所以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这是一个极其强硬的观点,像一柄坚利的钢钉。我立刻接话:“我只不想你在场。你的遏制非常扫兴。”
“那你问出了什么?”他凑近了一点。
我没把问出目的告诉他,搪塞过去:“我只是单纯在……用刑。就是这样,测试服从性。”
他十分不信任地挑起眉毛。真是越描越黑,我心想,不说实话,这样显得我防备心很重,很伤人。
但这是事实。
“看来你更擅长单独审讯。”他将目光移回报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同时也巧妙地隐藏了受伤的情绪),“你审过孩子吗?”
我把头发捋到头顶:“很多孩子。孔寂算一个……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从不伤害孩子。”
“你知道这种行为是犯罪吗?”
我把双手并上,送到他眼前:“我就在这。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把我拉进监狱。”
他看了看我,兴致缺缺,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如果你考虑赶快上工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兴许是一种直觉作崇,就算我真的绑架,勒索,给人的脑袋开个洞……干尽一切违法的事,他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只会迅速地用他的行事作风帮我处理好一切,铁锹,试剂,消毒液。不仅是我,局里任何一个人,他也同样会这样做。他会自主地跟着跳进地狱。他天生就是忠心的共犯。
这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你的配枪呢?”我向他那边挪了挪。
“在我的公寓里。”他说,“丢了可是要坐牢的。我担不起。”
“那咱俩就能睡一间牢房了。”
“想得挺美。一个无期,一个枪毙。”他互相指了指,然后看看表,“唠嗑时间结束了,赶快上工吧,四眼。法律应该禁止任何人跟你聊天。”
在空荡的走廊上,我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