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透景图中，一切被休止了。没来得及接住的圆珠笔在空中滞留，杯中的咖啡因惯性向右溅起一道静止的褐水，被分解成霓虹色的力学算式。

往前走。我看到了霓虹色的我和电工，站在排列机斜前方。IBM排列机在计算主机的右侧。为了防止无关人员登入更改序列，密码是有限制的，所有局内成员都知道这一点，范围庞大——

但与流浪汉有过交集且知其存在的人仅有我、罗条子、冯电频和孔寂，也就是说此范围内的一人必然成为了泄露口。

密码相当于一把锁，将排列机这扇门锁紧。解锁方法相当于钥匙，而自定义身份验证则为钥匙上的钥齿，两者缺一不可。无意之举？借刀杀人？

不详的预感如湿毛巾裹紧我的感官。

登入记录是罗轭，显示3点41分。这个时候他还在“陪”我看话剧呢。成立第一天，我们就登记了自己的密码，是电工小组帮忙录入的。冯电频那里会有一份存档吗？虽然他声称过不久就因为保密性销毁了，但问题是……

操！

我在现实从椅子上弹起来，简单反射自作主张地把烟头甩掉了，在我的食指和地板上留下一块灼伤的泪痕。我赶紧上前踩灭，重新跌回椅子里。

“光源。”我想起孔寂的话，一点点滑下去。言语令当事人误解，从而采取错误的对应行动，也是预言达成的条件之一。

或许预言的误导，也是窥探命运代价的一部分。

继续。我再次潜入思维图里，将时间倒带到登陆时间3：41分，这个时候霓虹图呈现一种浓灰色，没有任何人在所内。《钱德拉塞卡极限》时长为2小时53分，结束时间约为03：53。罗轭这个时候和我在一起，忽略不计。

变换地点。冯电频那个晚上一直在宿舍楼照顾孔寂，但是孔寂具有一定的自我管理能力，睡眠时并不会酿成大祸。宿舍到破译所一来一回需要四十分钟，也就是他在3点之前哄睡孔寂就可以做到。不能确定家具移动的真实性，且孔寂在自闭发作时没有记忆能力，无法考据冯电频是否兑现了承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要他的先知能力做什么？

我口袋里的传讯机响了。我打开看：

【我们组刚写完一篇证明。这里的场景真壮观：桌上，地面上，白板上，铺满了一层层草稿纸，几台IBM也非常硬核。他们试过用人造卫星“天镯”自拍，效果非常好(别让我们的组长知道)。】——MX/BPS，11：04】

(传输方/被传输方，传达时间)

【从太空往地面拍？我的天哪，那真是非常……不实用主义。但我喜欢。——BPS/MX，11：05】

【自从见过你后，我就试着把目光放到近处了。你知道我买了一张专辑吗？《社会达尔文主义》，四年前发布，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我们组有个叫黄页的，他嫌这音乐莫名其妙。——MX/BPS，11：05】

【管他呢，他又不是批判家，没人在乎他的意见。那首的小提琴处理得非常好，让我想起木星。——BPS/MX，11：06】

【怎么会想起木星？——MX/BPS，11：06】

【一种文学的直觉。当然，比不上你，你的直觉是另一种形式的，那是一种排除感性于外的本能。你是天生的物理学家。——BPS/MX，11：07】

【天生的物理学家？我不是为天体物理生的。它只是一扇门，我真正的天敌是……某堵墙。——MX/BPS，11：07】

【什么墙？——BPS/MX，11：08】

【我要出所了。我知道你没开灯，这对眼睛不好。——MX/BPS，11：08】

【又被你看穿了，没道理啊。——BPS/MX，11：09】

【很多东西都是无厘头的。下一次人造卫星空对地拍摄订在十二月，我会为你腾个地方。——MX/BPS，11：09】

【很可能是末日之后了，我可能会非常忙。——BPS/MX，11：10】

【那我就一直给你留这个位置。——MX/BPS，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