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哭丧着脸出了院子,没过多久就听外边老光棍们边喊边骂:“庙祝,我曰你先人,石头收不收……”
远山的路口,兴高采烈的男人领着低头看路不愿抬头的麻花辫姑娘这往这边来。
他只会给姑娘介绍:“这块土是张大叔家的。”
“我家的柴山是那一块。”
“振扬屋里的菜园土,菜长得好得很。”
“你看那黄瓜,比牛拐拐还……呵呵!”
嘴瓢了!
左手边的机耕道尽头,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他步履沉重,气压极低,心里很虔诚地求着满天神佛:希望叶振扬这一刀不要宰得太厉害。
新官上任嘛,总是要做点事的!
曲建方明明可以带着那个姑娘去他家的,但是非得绕着对面堰塘高处的小路围着龙渊村六组绕一圈。
老光棍们咧嘴嘿嘿地笑,主动热情地跟曲建方打招呼,羡慕得流口水。
这场面和多年之后的钓鱼佬背着一条大鱼游小区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当下的媳妇和多年后的渔获都是一样,又新鲜又紧翘。
叶振扬就在对面远远地看着,也不禁感叹:“我华夏子民是知礼仪,懂廉耻的。”
也知道什么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看不出来吗?
那就对比一下。
同样的场景放在阿三的地盘,猜猜会是个什么光景。
当然,老光棍的问题不赶紧解决,以后早晚也是大麻烦的。
叶振扬正在盘算着,曹永林也走近了。
前一刻的曹永林的脸都还很黑,靠近的时候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陪上了一张笑脸:“振扬书记,吃瓜晌午莫得?”
叶振扬接过曹永林手里递过来的烟,老辈子要给他点火,他扬了扬手里的火柴,示意自己来即可。
吧了两口,叶振扬才看着薰黑的烟头,呼地吹了一下子,吐出了烟,吹红了烟头的火星。
就听曹永林发泄一般的谩骂:“他麻麦麻皮去的,刚刚还飞了几颗雨点子,车过背就停了,要下,就下大一点嘛!”
你是在说我雷声大雨点小?
叶振扬开始过度解读,于是跟曹永林说:“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好好解决一下供销社账的问题。”
卧曰……你在说啥?
曹永林的脸很绿,嘴皮有点抖,我在跟你说天气,你在跟我发脾气,不对哦,大侄子……
曹永林连滚带爬地追着叶振扬就进了家门。
不过等他进了院子之后,马上就没那么慌张了。
曹永林还是有节奏的,他先给院坝里逗小崽崽的叶崇武散烟,瞅一眼地上的小崽崽:“好小哦,不晓得养不养得活。”
叶崇武抬眼冲曹永林憨笑,曹永林越看越没底。
叶崇武的笑容只传达一个意思:你还有心思管狗?管你自己吧!
叶振扬坐堂屋。
有声音从蚕房传出,他急忙从八仙桌右边的门进去,看到老书记夫妻俩正在给蚕分簸箕。
它们长大了,不是之间耗子屎那么大一丁点的样子。
一个簸箕密度太高,打挤容易挂,喂养也不均衡。
“老书记,淑娟嫂子……”
曹永林嘴上还叼着烟,手里拿着阿诗玛散。
只是老书记抬头看了看曹永林,后者意识到叼烟进蚕房不太好。
于是拿着烟盒的手夹着嘴上的烟,朝门外甩……
注意,他不是把烟头扔出去。
而是用甩手的这个动作,想把缕缕青烟给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