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想一晕了之,我掐住人中,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汴梁,汴梁?在贫瘠的历史知识储备中搜索片刻,我才大致确定,如今身处的,是河南开封,曾经的北宋都城汴京。
“姑娘,剪刀。”她怯生生地将手递了过来。
震惊之中,木匣子滑落,瓷瓶钗环滚了一地。
“谢谢。”
虽然震惊,但是正事不能耽误。我接过这把造型奇特的剪刀,果然比牙齿好使得多。一想到要重复刚才的步骤,背后就直冒冷汗。
刚解放双脚,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是个年轻女子。一见到我,有些激动地扑到床前。
“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从密不透风的拥抱中挤出半个脸,向退到一旁女孩做口型:“她谁啊?”
她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似乎难以言明。
“春琴,快去将粥和药都端过来。”
抱了好一会儿,女子终于想起正事,转头向小女孩说道。
“是,大娘子。”
名叫春琴的女孩如释重负般逃离现场。女子看着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不断摩挲。那眼神我再熟悉不过,就是那种,慈爱都快要溢出来的感觉……
不会吧不会吧,她看起来才二十六七,不会是我妈妈吧?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她见我愣神,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轻咳一声挣脱她的手,她应该跟我差不多大,这声“妈”实在是叫不出口。
“快把被子盖好,当心着……”她替我掖了掖被角,目光接触到床尾白布时愣了一下。
“你……”
“痛。”我往后缩了缩。
“那怎么行呢。”她没有生气,反而安抚似的拍拍我的头。“脚小小的,才能穿漂亮新鞋。”
我把脚藏在被子下,几乎缩成一团。
“罢了,以后再说吧。”她轻叹一声。
恰好春琴也端了药和食物回来,女子先把掺着几颗枸杞的白粥递到我面前。
我试着喝了一口,白粥看似普通,其中竟还加了山药。米粒被捣成泥的山药包裹着,口感丰润,清香扑鼻。
一口接一口,一碗粥瞬间见了底。女子用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角,又端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乌黑的药汤中倒映着一张视死如归的脸,我闭眼咬牙,一口气将汤药尽数灌下,心中一边祈求着,里面没加什么符水或奇怪药引。
放下碗,女子眼中有几分喜色。
“在密州时每次喝药都要哭闹呢,如今倒是懂事了不少。”她将一枚渍梅子塞到我嘴里。
天爷啊,密州又是哪片地儿?为什么要让个历史文盲穿越啊?
我绝望地往后一仰,头又磕在床沿。这种床我在外婆家见过类似的,三面都设有高低不一的围屏,床前垂着胭粉色的床帐,隐约可见其中精美繁复的花纹。
看起来原主家境不错,也颇受宠爱,除了会被裹小脚之外,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也不会被卖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回忆得起劲,春琴端着两碗酸梅冰沙进了屋,看着凌乱的书桌,欲言又止。
我扒开书籍和纸张,给李清照面前腾出一片地儿,又自己端了一碗。还没吃上几口,琉璃碗边缘凝结的水汽就汇聚成水滴,滴了我满身。我也顾不得多了,直接将湿答答的碗放在书上垫着。
“书打湿了。”李清照提醒道。
我瞟了一眼,正是那本《女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湿就湿了,这种书也没什么好看的。”
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抬眼悄悄打量她,见她虽有一瞬惊讶,但很快又神色如常,于是放下心来。
也正是这时,谈笑声从院中到了门前。
“看来你们二人甚是投缘呢。”一年轻妇人见屋内光景,转头笑着对我母亲道。
“媛媛,快来见过王大娘子。”母亲对我招招手。
我们分别立到自己母亲身后,不再交谈。王大娘子关切地问候了我身体状况类的琐事,还没到晚饭,就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