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女孩子都在这庙里学本事。姑姑们在传授时并不藏私，皆是一视同仁。这其中，就包括了最早的那一位“祖姑婆婆”创造并传授下来的一种练气的法门。此种功法偏向阴柔，只适合于女子修行，却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学会并能修炼有成的。

“在我们这一辈里，我的资质已算是不错的了，却也只学了个皮毛。但芳芝却是不同，她几乎是一学就会，进展也很快。老姑姑看我们几个都不成事，怕……断了传承，只能通过族长出条件把她买了下来。”说到这里，兰芝特意停下来，看了牧野一眼，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继续说道，“现在又要轮到下一辈了。在我教的所有女孩子里，只有兰妮的资质最后。她很像当年的芳芝，芳芝……也很中意她。”

最后一句话入耳，牧野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正飘飘悠悠的朝这边而来。

是芳芝，她终于过来。行走时有若鬼魅，眼神呆滞而且茫然。就这样，在牧野和兰芝两个人的眼睁睁中。一路行来，绕过大殿前的香炉，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到了正殿之中。

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兰芝依然被这诡异的行动骇住了。等她回过神，发现牧野早就已经跟上去了。看着前方那个并不能算是高伟的背影，不禁生出些许惭愧。赶忙加快速度，也跟了过去。

空旷的大殿，阴冷孤寂。芳芝身披白袍，行走时竟有些飘飘然了。和昨晚一样，很随意的选了一个蒲团，就这么坐了下来。

这是兰芝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情形，牧野却是不同。他的眼里，除了芳芝外，还有一个漆黑如墨的幽灵。

幽灵是从芳芝的心口位置票出来的，能看到的只有一张脸，还有连接着的细长脖子——姑且称之为“脖子”吧。就是这细长的“脖子”，一端则直戳入芳芝的胸口。而林外一端的鬼脸，则飘荡于芳芝的耳畔，一直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至此，牧野已经明白了芳芝真正的“病因”所在。兰芝却是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却是记着牧野之前的嘱咐。在时机未到之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大殿中，鬼脸在芳芝生前身后飞舞，用尽全力，对芳芝进行蛊惑。芳芝努力坚持着，看得出来她很辛苦。几次三番，几乎要站起来了，却又强抑着自己坐了下去。鬼脸怒不可遏，怪啸连连。

就在此时——

毫无征兆，牧野忽然撇下身边的兰芝，迈步过了门槛，走进了大殿之中。他凝聚了全部的精神，紧盯着正缠绕着芳芝的鬼脸。鬼脸同时也生出了感觉，猛然回头，目光刚好与他对上了。

终于，牧野可以看清这鬼脸的正面了。看着是一个二十余岁年轻男人，如果不是黑的深沉，倒也算是英俊。入鬓的长眉下一双桃花眼，鼻若悬胆，嘴唇薄如刀削。

莫名的，牧野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忍不住笑道：“怎么，你就死了么，我怎么记得你是死不了的。”

这句话出，连牧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鬼脸更是惊讶，更多的是愤怒，张开漆黑的大口，发出无声的咆哮。

牧野才不去管他。最后几步接连跨过，到近前时直接伸手，一把掐住鬼脸的“脖子”，随手一拧。

悄无声息，一下就拧断了。鬼脸失去依凭，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一头朝着离它最近的人，也即是牧野的身上扎去。牧野既没有躲闪，也没有进行招架，甚至连握在“脖子”的手都松开了。鬼脸触碰到他的身体，瞬间就没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原本跪坐在蒲团上的芳芝发出一声呻吟，整个人歪倒了下来。而牧野则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势，呆立不动。

门外，兰芝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进来。她牢记着自己的使命，虽然担心的要命，却强抑着自己不去管呆立不动的牧野。在地上的芳芝呻吟着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将雷劫桃芯送入其中。同时，以尽可能大的声音发出厉喝——

“阿芳，快，运转你全部的真气，都灌住到你掌心中的那个东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