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却不睬她,对少冲道:“少冲君,跟我在一起你后悔么?只可惜,只可惜不能跟你活着做夫妻……”
少冲双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眼光冷盯着众人道:“我就是要跟圣姬在一起,生也好,死也好,绝无后悔。”
白莲花面色惨白,却浮起一层笑意,奋力起身与少冲并肩相立,道:“生也好,死也好,我也要追随少冲君。”
雨萍剑指少冲道:“就是你,圣姬好好的,也给你害死了!”悲愤之下竟欲杀了少冲,荷珠在旁立时拦剑阻止。
屠一刀道:“老婆子,罢了罢了,我二人当年也是陷身情魔,多造杀孽,何苦为难圣姬与这小子呢?”仇英道:“非也非也,老头子,咱们当年受了那么多苦楚,又岂能纵容他二人逍遥快活?现下时移事异,教主严旨追拿圣姬,此时的咱们成了彼时的乡党,如不将他二人灭掉,必为他二人所灭。”屠一刀点头道:“不错,圣姬本已许嫁魔神,如今却与男子私通,自毁清誉,已犯死罪,当受百虫咬噬之刑。老夫这就先把这小子就地处死。”说话声中已朝少冲迈步走来。
四剑婢虽不介意少冲生死,却怕圣姬性命有危,荷珠忙叫宜远、濯清上前抵挡,自己保护圣姬,以防孽、盖二人偷袭。
宜远、濯清哪是屠一刀对手,没几回合便被刀气所伤,难再抵挡。屠一刀人已在少冲一丈之内,手起一掌,向少冲顶门拍来。
刹那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少冲正值毒气攻心,又当悲愤莫名之时,一时竟不知闪避,忽然仰面纵声狂啸,啸声震耳欲聋。乱发狂舞,四肢乱颤,神情狰狞已极,恍似邪魔附体。孽如是、哥舒谟惊声尖叫:“是老教主,老教主复活啦……”
屠一刀也吃了一惊,这一掌竟然拍不下去,脑海中立时现出那可怕的一幕。
当日王森武力复位,王好贤想到老爹必会贪恋宝座而坐上去,事先密命心腹在宝座下埋设了千斤炸药,自己却躲在白衣阁。那一炸之后,他才召人安排善后。
陆鸿渐、屠一刀等人心中雪亮:“莲花座下埋的炸药乃是出自教主之意。”食人兽王麻狜脸色倏变,转身欲走。陆鸿渐挡在他身前,厉声喝道:“兽王,教主召见,你去哪儿?”背后屠一刀、仇英随至,把他围在垓心。麻狜自知叛教罪大,难以宽免,哈哈一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哀?老教主,属下来啦。”说罢狂啸一声向陆鸿渐猛扑过去。陆鸿渐一愣,侧身让过,伸手疾抓他后心。便在此时,八部众攻至,长矛钢刀齐指麻狜周身。陆鸿渐刚抓住他袍衣,已见无数矛头、刀尖自他背后穿出,一缩手,麻狜身子被举到半空。见者无不惊讶,论兽王武功,便是陆鸿渐、屠一刀、仇英三人合力,短时之内也难制服他,不想他意无反抗之意,投身乱刃之下。
吸血鬼王、食人虎王殁于王森父子的教位之争,但风波平息后王好贤又任命了新的会王,而拥护王森的教徒被加以“叛教之罪”捕杀,闻香宫似乎重归平静,王好贤照旧贪欢行乐,一切教务不论大小都交由花仙娘定夺。
自王森命丧其子,私交最好的麻狜下场惨烈,屠一刀已自心寒,现下恍似见到老教主立于跟前,愧疚万分,仰天惨然一笑道:“屠某的命是老教主给的,屠某劝阻未成,以致老教主英魂归天,还有何面目再立于天地之间?”言才毕,右掌上翻,直砸天灵盖,顿时脑颅崩裂而死。
仇英见丈夫自杀,急奔至他尸体旁,黯然有泪道:“老头子,你也不等我一等。你到阴间与咱俩的宝贝女儿莹玉团聚还好,你要是与地府女鬼厮混,老婆子我决不甘休!”突然从袖底翻出一柄尖刀,自刺心窝,扑在屠一刀尸身上再也不动。
孽如是、哥舒谟见此变故,连惊呼声也忘了,吓得抽身便走。
山谷中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大半个山头应声倾塌,仿佛山崩地裂、江河倒泻。斗大的雪块从天而降,铺天盖地,大片雪沙裹挟着砂石断树排山倒海而来,刹时冲过灵官庙,跟着吞没了孽、盖二人。
原来适才众人打斗激烈,又因少冲那震天之啸,将山顶积雪崩塌,起了雪崩。
四剑婢齐声惊呼,奋不顾身保护主子,少冲立忙负起白莲花狂奔。
少冲背着白莲花没命价的奔了数里地,再回头不见了四剑婢,大声呼喊不见有应。生怕黛妹受不了颠簸,遂躲在一块山石后为她运气续命。但少冲毒气侵体,已是自身难保,更无力救人,瞧着白莲花云鬓歪斜,气息微弱,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空气中雪粉飞扬,远处雪沙仍在流动,但此处暂时还算安全。
白莲花睁开眼问道:“丫头们呢?她们跟来了么?”她醒来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自己的婢女。
少冲虎目噙泪,道:“我只顾着逃避雪崩,难以顾及。只怕她们……,眼下咱们先找到一处安全之所,把你的伤治好,再设法与诸位姐姐会合。”嘴上说这话,心中却对治伤和会合皆无把握,不过是安慰黛妹而已。
白莲花奋力指向自己腰间,时断时续的道:“我从包驼背那里……带走了一些……一些解百毒的药丸,说不定,说不定有用……”少冲从她腰间兜里取出几个小瓷瓶,倒出些药丸,自己胡乱吞服了数枚,运气将药效散往全身。欲待给白莲花喂服,白莲花摇头道:“这是解毒的,不是疗伤的……”少冲一想也是,道:“你别多说话,我带你去寻大夫。”说着话将她负起,寻路前行。感觉她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轻,不住的和她说话,生怕她睡过去便醒不过来了。
时当夜半,漫山皆雪,茫无边际,也不知下山的路在何方,且路滑难行,他高一脚矮一脚地走着,几次险些掉落山崖。更可怕的是鬼影魅形时出时没,鬼哭狼嚎之声四起。
耳边传来白莲花微弱的声音道:“是九鬼十八怪,白莲教的捕快来了,咱们逃不掉了……”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老头子,等等我,慢些走……”听来竟似朱雀王仇英的声音。那叫声时断时续,却始终不远不近,甩之不掉。
少冲心想:“难道仇英没有自杀?还是她怨气所结阴魂不散?”惊得背脊梁直窜凉气,转身喊道:“屠老英雄还在灵官庙,仇婆婆就别跟来了。”
那声音忽然消失。
少冲朝前奔时,那声音再度响起:“救救我,老婆子我被大石压住了脚,痛死我啦……”呼痛号泣之声阴冷疹人。那声音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兄弟行行好,多积功德,多得福报,……”
少冲听了心中一动,对白莲花道:“屠老英雄说起来也是因我而死,仇英身埋雪山之下,黛妹说救是不救?”
白莲花道:“千万别回去,这几人是死有余辜。”
少冲终是不忍,住步回身去寻。愁云惨雾中看不分明,循声凑近时果见仇英被压于大石之下。刚伸出手,仇英忽然从石缝中蹦了出来,双臂将少冲如铁箍般圈住。跟着雪地里伸出一只手来把少冲的脚拉住。少冲吓了一跳,奋劲挣脱。
好在白莲花还在背上,忙大步朝前狂奔。又见前面冒出来一人,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脑袋。他调转方向,进入一片密林。那林间却有无数吊脖子鬼在那里挣扎,又有夜叉恶鬼、牛头马面拿着刀叉剑戟追赶。
少冲心中骇异:“今天撞邪了!魔教邪祟,极难应付,难道我与黛妹今晚必将命丧于斯?”又想:“莫非我命已绝,到了阴曹地府,所以才见到无数鬼怪?”
耳边白莲花的声音又响起道:“少冲君,你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会忘记我么?”
少冲一下子清醒过来,道:“黛妹,咱们还没死,也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有孟婆汤,我也不会喝。”脚下施展师父所授的狗追神行步法,在林间一阵猛奔。
也不知奔了多远,到一带平坦大路上,两边都是山涧,四外再无鬼魅出现,心中稍定。背上的白莲花轻声呼水,少冲把她放落下地,运功化雪为水给她喂下。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枝匏头箭射来。林间闪出十来个人影,为首一个大汉喝道:“哪里来的,敢夜闯我山头?”
少冲暗叫倒霉,这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若在平日寻常响马十个也不在话下,此时身中剧毒,又当气衰力竭之时,可谓不堪一击。但一心为救白莲花,就算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当下毫无惧怯,朗声道:“在下少冲,夜行遭遇雪崩,荒山走投无路,误闯贵宝地,还请勿怪!”
那人道:“你叫少冲?可识得逍遥谷的南宫破?”
少冲道:“当然识得,他是在下义兄。”
那人道:“你敢说是他义弟,此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少冲道:“是便是,阁下要报仇自可着落在我身上。”
那人却是哈哈一笑,扔下兵刃,走近来道:“谷主常提起少冲兄弟有情有义,是条好汉子,果然如此。在下申恶彪,乃逍遥谷十恶之一。这里叫作摩天岭,岭上有个摩天寨,也是咱铲平帮的分舵。”
少冲本料有一场恶战,才知他是南宫破的手下,长舒了口气,忽感眼前一黑,栽倒于雪地之中。
原来他早已力竭,为了黛妹一口气撑着,现下遇到自己人,终于支撑不住。申恶彪忙叫人把他与白莲花抬回山寨。寨主裘海龙听说大王来此,慌得前来拜见,才知大王伤重,忙请大夫诊视。
少冲好在服过解毒灵药,毒气攻心,尚无性命之忧。白莲花却被震伤了心脉,若不是到了摩天寨,及时用药调理,只怕早已香消玉殒。但大夫也只寻常,药方也只保命,难令二人康复,少冲眼看年节将至,忧心灵儿安危,这么将养着不是办法,因此愁眉不展。
白莲花想起当日在曼陀罗山庄搜查包驼背房间,搜走几本医书医经,还放在衣服隔兜里,便取出来叫少冲看看。少冲见是《灵枢经》、《素问》、《难经》、《王叔和脉经》,大都是经脉针灸之书,列其纲目,摘其大要,皆非全文。还有一本书名《洗髓真经》,落款曼陀罗主人,大概是包神医总结行医心得自己所著,其开篇总论中有言:“童叟闲评渔樵话,是非不在春秋下。自斟自饮自长吟,不须赞叹知音寡。”然后一番长篇大论,将上自黄帝内经,下至当世医书逐章指谪,尽论其非,言及洗髓真经,其中医理有洗髓换血、脱胎换骨之功,可令死者再生,生者永生,自赞横空出世、发前人所未发、泽被苍生、享誉万世世云云。
少冲看了心道:“这包驼背一味贬低前人,自视甚高,难怪不容当世,与那李贽一般被视魔教妖人。”再看书后正文,却也有发人深省、独树一帜之言,少冲虽不懂医理,看得也是赞叹。
白莲花瞧少冲看得入迷,脸上或悲或喜,好奇问道:“书中可有驱毒疗伤速见成效之法?”
少冲道:“有倒是有,只是不大妥当,不用也罢。”
白莲花更加好奇,抢过书来看了,也不禁脸红,道:“这包驼背行止怪异,连写出的医书也是如此怪异。”
原来这法子需二人盘腿而坐,四掌相对,互换真气,通经活络,如此二人内伤皆可在数日内痊愈。不妥之处在于,行功之时不能有人打扰,还需赤裸上身,否则极易真气走岔、虚火伤身,轻则经胳不通,瘫痪致残,重则有性命之危。前一条倒也好办,只是后一条要裸身相对,一男一女却大有不便,见胴体而生绮念,不让真气走岔非常人所能办到。
白莲花想了想又道:“不过包驼背确也不愧神医,医方虽怪,不循常理,往往药到病除。此法不妨一试。让你手下喽罗守在屋外,你我之间隔上纱帐,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少冲闻言也觉可行,当即便叫裘寨主派人紧守房门,任何人不得擅入。再将纱帐悬于木床中间,二人隔纱盘坐,白莲花坐在里间,少冲背对屋门,如此就算有人闯入,也只看到少冲,不会看到白莲花。二人解了上身衣服,四手隔纱抵掌相对,按照书上运气的法门而行。半个时辰后收功,出了一身大汗,果然经脉活络,力气倍增。
接连几日,二人皆关门行半个时辰功,只待最后一日行功圆满,便可康复如初了。
这一日裘海龙带喽罗下山打猎,命申恶彪、樊恶蛟看守寨子。
少冲正与白莲花行功,屋外忽杀声大作,申恶彪在外叫道:“不好啦,孟家庄的人杀来了……”话音刚落,身体歪倒在大门外,屋门跟着被撞开,一个身穿白绸的大汉闯入门来。
那人满脸怒火,问道:“你可是少冲?”
少冲此时正当龙虎交关,虽听得见说话,却不能收功,便没作理会。
那人道:“你可真是师父的好徒儿啊,结交歹人,残害正道,师父在世时可是如此教你的?”
少冲听他口气,隐约猜知是大师兄孟为圣。铁拐老当年行走江湖,曾收过几个徒儿,其中以孟为圣为大。孟为圣之父孟承光即邹城五经博士,为亚圣孟子后裔,乃名门世家,却天性任侠好义,在摩天岭下孟家庄开宗立派,广交英雄。此次竟然闯入摩天寨与响马大动干戈,不知为着何事。
孟为圣见少冲背对自己,已甚无礼,置自己的话于不理,更是可气,说道:“你可知这申恶彪、樊恶蛟乃恶人谷十恶中人,无恶不作,恶贯满盈,五宗十三派派大队人马攻入恶人谷,这二人便是漏网之鱼。当年师父死在恶人谷那秦汉手中,凡恶人谷之人皆是我辈仇人,你见了非但不杀,还与他们交结,实是师门败类,我孟为圣要为师门清理门户,杀了你这畜牲!”说着话,举掌要向少冲劈来。
少冲此时恰好行功完毕,忙叫:“慢着。”孟为圣凝掌未发,听少冲有何话说。
少冲怕他看到床内侧的白莲花又横生枝节,只好坐着不动,说道:“孟师兄,师弟正在行功疗伤,不能全礼,还请恕罪。师弟时常谨记师父教导,不敢有违。现师父不在了,当遵孟师兄教诲。但秦汉是秦汉,这二人是这二人,怎可迁怒旁人?”
孟为圣道:“就算他二人未伤害师父,但也罪行累累,不该与其同流合污。”
少冲道:“申、樊二人行恶,咱们也是道听途说,并未亲见。何况师弟为人所伤,落难至此,得二人仗义相救,才保得性命。”孟为圣嘿嘿冷笑道:“恶人沽恩市惠,你便是非不分,恩怨不明,恶人救了你一条命,你便要为他卖命,残害正道么?”
少冲道:“师弟何曾说过要为他二人卖命,残害正道?”
孟为圣道:“眼下虽然没有,难保他日不会。就好比今日,我惩强除恶,要杀了此二人,你为报恩必救他们而与我作对。”
少冲想想也是,当时若知道申、樊二人有难,自不会袖手不管,但没想过这竟然关涉到正邪善恶之分。
孟为圣见少冲哑然无语,道他幡然有悟,心头略喜,又道:“听说你从五宗十三派手中救走一个魔教妖女,此女又是魔教中人人敬拜的圣姬,做师兄的劝你尽快杀了她,自证清白,表明心迹,否则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连师兄也要杀你而后快。”说到这里却见床内侧有所异动,注目看去,隐约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而且一丝不挂,裸裎相对,这一惊不小,道:“原来你这畜牲大白天正与妖女鬼混!”气得青筋暴起,怒发冲冠。
白莲花适才听孟为圣之言气自心生,才动了一下,被他瞧见,连忙穿上衣衫,以免泄露春光。
少冲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师兄所想的那样,我们在行功疗伤……”孟为圣从没听说过这种疗伤之法,殊难相信,强忍着怒气,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为妖女迷惑,本性不坏,看来已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今日要杀了你这对狗男女,没的让晦气污了我的双手。不如你用师父教授的随心所欲掌法将我一掌打死,省得活着瞧见你难受。”
少冲心中惭愧,仍然面向床里,不敢面对孟为圣,说道:“黛妹虽是白莲教圣姬,但从未做过一件恶事,自今尔后,她立誓脱离白莲教便是,何必苦苦相逼?我今日与师兄初会,虽无一日同窗情谊,但要我杀师兄,也是决计不干的。”向白莲花道:“黛妹,你向孟师兄立个誓,快!”
孟为圣哼声道:“魔教妖人言而无信,今日立誓,明日便去杀人,又有何用?你二人胡作非为倒也罢了,如今未行周公之礼而行苟合之事,实在大逆不道,有辱师门,就算天下人饶了你,做师兄的绝不饶你。”他越说越怒,举掌便向少冲按落。
少冲早已想好,只要不伤害黛妹,任由师兄惩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孟为圣那一掌拍来,他心头反而一喜。却听得一声爆响,那一掌并未拍到,传来孟为圣倒地的声音。
少冲转头一看,孟为圣瘫倒在血泊之中,后背似中了暗器,衣裳破了无数大洞,伤口处正往外汩汩冒血。急上前抱起他半个身子,撕布条为他包裹伤口,但瞬间血将布条染红,连少冲手上也满是鲜血。眼看着孟为圣奄奄一息,哀哀待毙,却撑起最后一口气道:“魔教妖人,恶性难改,除恶务尽,斩草除根。”随即气绝。
少冲见师兄死不瞑目,不禁悲愤莫名,涕泗并流,闪身跃至床上,手起一掌欲拍向白莲花。却见白莲花闭目坦然受死,终于不忍,道:“你杀了师兄,是置我于不义,你虽救了我,与杀我何异?”说这话时举掌便欲自尽。白莲花拦住他道:“你看清楚,是谁杀了你孟师兄!”
少冲原以为孟为圣死于白莲花的冰魄银弹,闻言顺白莲花手指所指,瞧见门口处申恶彪手中握着一把鸟铳。蓦然明白:孟为圣中鸟铳铅弹而死。以他所站方位后腰中弹,也绝不是身在床上的白莲花所为。少冲一时方寸大乱,竟然不予分辨就怪罪黛妹,看来自己内心深处对她也未全然相信。这一点白莲花也瞧了出来,心中虽痛,并未明言。
原来申恶彪一时未死,见孟为圣要杀少冲,便向孟为圣暗发鸟铳。他做过宫中禁卫,这鸟铳由西洋荷兰人所造,威力甚猛,一铳致命,连孟为圣这等高手也概莫能外。申恶彪放完这铳便也绝气,少冲拿起鸟铳,不由得暗暗叹息。正在此时数人冲到屋外,有人痛声叫道:“师父,你死得好惨!”跟着便向少冲刀剑相向,厉声道:“是你杀了我师父?”又有数人赶来,少冲认得是蒲剑书、涂一粟、诸仲卿等人,暗道:“不好,这几人对黛妹心存偏见,尤其喜欢不问情由、错怪好人。”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将鸟铳对着众人,拉着白莲花便走。
众人识得这鸟铳厉害,却哪里知道鸟铳中尚未填充弹药,并无威胁。有人不知厉害还欲攻上,立被旁边之人劝止。便都对少冲破口大骂。眼看着少冲携着白莲花越屋穿林而去,才齐声呐喊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