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管治署的人都陷入沉睡。
……
劳黔玩了会手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道:“给我来挖一会。”
“这才挖多长时间,不累。就是出来没带水,要不你们回去拿点水来?”周勤春用袖口擦掉脸上的汗水。
孙春园站起身:“给我去。”
说着,骑上电瓶车走了。
根本不待劳黔反应。
见状,劳黔只好无奈道:“你们就给我省在这上锈。”
“老板你们小年轻哪能做得惯这些体力活,在那玩玩手机就行了。”钱二笑道,只是表情还有些僵硬,显然,还没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
他脸上的汗水反射阳光,闪闪发亮。
“你们不要我做事,那我去海边看看捡点东西回来。”
劳黔看了眼时间,距离涨潮还有两个多小时,还能去海滩上赶个尾。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郑冬前他们说,去海边的路不受阻。
只是不知道往海里能延伸多远。
条冲村旁边的海岸线,之前有人围海养鱼,所以有一条硬化过的小路直通到海里。
劳黔骑电瓶车顺着路拐。
很快就来到了浊海边。
顶着金灿灿的刺目阳光,劳黔看向水质混黄的浊海,距离海堤大概还有一百多米。
浪潮平缓且密集,泛着闪烁的白金色光芒。
白色的浮沫被浪头顶着,汇聚到泥滩上,又很快破碎。
风声、浪声,不绝于耳。
腥潮的海风铺面袭来,带着一股浓郁的咸腥味。
劳黔眯着眼睛,直接骑车从海堤路冲下去,停在通往海里的硬化小路上。
他没往深处去。
从电瓶车兜里拿出一只窝成团的塑料袋,迎风一抖,便将之展开,皱巴巴的但很干净。
海滩最外围有一圈消波石,上面长满了牡蛎壳。
其中绝大部分被人撬走,但只要愿意耐心寻找,总会发现一些被遗漏的活牡蛎。
劳黔看准方向,走到一处石碓上,搬开一块石头。
从里面摸出一把简陋的耙子。
耙子由几根木板钉成,耙头很宽大厚重,末端排列着一根根弯曲得很怪异的细钢筋。
他拖着耙子走到泥滩上,以耙头为支点,撬动耙柄,一上一下。
宽厚的耙头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泥滩,不一会泥滩就被夯平,并泛出水润的光泽,眼看着这一块泥地变得松软。
一只只白色发紫的蚬子从泥沙下面钻出。
劳黔看时机差不多了,将耙头一翻,用末端的一排细钢筋将白蚬子扒拉出来。
随后蹲下来将这些白蚬子捡到塑料袋里。
很快,就装满了一塑料袋。
劳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膀子。
把白蚬子放到车上,又把耙子藏回原处。
弯腰在消波石上寻找起来。
以往周勤春他们是不屑于寻找牡蛎的,因为数量实在太少了,哪怕有,也会被偶尔发现这里前来捡漏的人撬走,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一只,不值当。
但劳黔看着天色还早,索性找找看,说不定能捡到什么好东西。
要知道,这片海域可是不缺海螺、石蟹和铜蟹的。
若是有隐藏在石缝里,没来得及跟潮水退下去的大家伙,那可就赚了。
劳黔家里还有一只养了好几年的小白虾,就是在浊海逮的,虽然只有小拇指大,但是生命力非常顽强。
“嗯?”
忽然!一抹亮青色的光泽出现在不远处。
劳黔以为是漂亮的石头。
赶紧走了过去。
凑近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青色,流转着暗金色金属光泽的海螺。
和寻常可见的海螺不一样。
这只海螺古朴大气,并没有花里花俏的鲜亮颜色。
凑近细看,壳上的纹络斑驳复杂,像是烙印了一片星空。
只是很隐晦,若不贴近,还真容易忽略。
不知是残留的水泽,还是其本身的特质,在阳光下,有暗金色的浮光在其甲壳上流转,宛若星河涌动,美轮美奂。
劳黔啧啧称奇,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海螺。
“难不成,是个保护名录里的物种?”劳黔不由猜测。
但他还是决定带回去养着。
渔场里有一个专门的水池,用来养海产品,当然,都是一些周勤春他们野采的食材。
譬如中午吃的大鳜鱼,就是周勤春他们闲来无事在河里钓的。
劳黔相信,以野生海螺的生命力,绝对能在水池里存活。
当下也不做停留,火急火燎的就往回赶去。
途中,路过周勤春几人这边。
劳黔还特意停下来交代一声,这只海螺是他要养着的。
周勤春等人很平淡的答应,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王宾,憨笑道:“那不行,回去我就给你烤着吃了。”
当然,他只是开玩笑,并不会真烤了吃。
劳黔没好气道:“滚蛋,再废话捶你。”
“老板啊,蚬子放盐水里给吐泥啊!”孙春园在劳黔回去时叮嘱道。
“知道了!”劳黔应下。
孙春园看了一会劳黔逐渐远去的背影,转过头来,“差不多已经齐大腿深了,足够了吧。”
钱二停下动作,拄着铁锹,抹了把汗水,单手扶腰,喘着粗气道:“这才到哪,起码要挖到齐腰深才行,太浅了不保险。”
“是啊,就不说动物打洞,以后要是翻地,这深度也不够。”周勤春也是停下歇息,拿起放在一旁的玻璃罐水杯,拧开喝了一口。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太阳逐渐西斜。
填土的速度就要快上很多,但也要一锹一锹的铲回去。
只是没挖坑时候那样费劲罢了。
“正好,老板也来了。亏了,忘了让老板带点贡品过来。”
孙春园望着背对太阳,骑着电瓶车晃晃悠悠过来的劳黔,陡然一拍大腿说道。
周勤春道:“贡品?要是有纸钱就更好了,马上回去拿两苹果过来意思意思,好像就剩两苹果了吧,最近也没上街买。”
劳黔把电瓶车停在路上,拎着一只塑料袋。
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你们速度快啊,正好我煮了几个鸡蛋,带了两瓶酒,给他几人吃饱喝好再走。”
说到这话的时候,劳黔鼻尖有些发酸……赶紧甩开逐渐浮现的回忆。
男人,要脸,不能红了眼。
“唉,眼下也就这条件了,周勤春还说带两苹果来呢。”孙春园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已经有水光映出。
劳黔道:“这倒是忘了……苹果留自己吃吧,谁晓得什么时候能出去!”
……
太阳落下的速度很快。
随着周勤春、王宾、钱二他们一锹一锹的泥土落在坑里,太阳也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下垂。
金灿灿的太阳仿佛染血一般,渐而弥漫上了一层殷红。
体积也愈发扩大。
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
“咦?今天这太阳颜色好像不对劲啊。”钱二疑惑的嘀咕道。
“是啊,比以往更红。”周勤春也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落下的太阳。
只见其色泽更加偏向于血液的暗沉,而非往常那样橙金色的鲜红。
天上的云彩稀疏,只有零散的几缕,宛若红色轻纱,点缀在通红一片的天空。
竟更凸显出几分萧索死寂的鬼魅。
劳黔皱眉望着酡红如醉的夕阳,“可能是光线透过空间折射,看起来有了变化吧。”
或许,这太阳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更像是一颗凝聚鲜血的生肉圆。
叫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心里毛毛的,瘆得慌。
“可能吧!”周勤春低下头,继续填坑。
血红色夕阳照耀下,平坦广袤的田野似乎变得有几分朦胧的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