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凉月。
魏道濛身上伤势已基本痊愈了。
清晨照例和魏佳良、苻康一起练剑、去转着再到东边山坳里的湖潭边捉鱼,还有商议着挖掘第二口水井的事,下午三人一起看看聚落里西边新盖的草屋、缫丝作坊,
缫丝坊有三大落,分别是收茧落、窖茧落和缫丝落。
收茧落与窖茧落分别是收取聚落乡亲的家蚕茧、选茧、剥茧并分开在地下窖存。缫丝落是先用陶瓮热水煮茧、抽丝,蚕茧在热水中膨胀润泽、化解丝胶,眼尖的姊姊们寻出蚕茧的丝头,集合七八粒蚕茧的丝头合股粘着在一起抽出,并通过纺车纺成丝线。如此,不断添加新茧,接绪丝头,制成生丝。
魏家沟聚落乡亲们大多是两季蚕,养蚕缫丝的技艺是魏道濛的阿娘传授的,三人对此都是一知半解,只听的管事左芬讲了一遍、便即离开。
日子就如此重复着缓缓过去,魏道濛握着大姨娘的长剑,不断盘算着自己的行程。
这一日晌午,魏道濛向王老伯、魏佳良、赤脚郎中赵贺、苻康、刘璨、李叙一一辞行,又看望了几位孤寡的婶婶,还有开始开挖的一丈余开口的水井,拾掇好游历路上的行囊:三匹细绢、一斛多米、五百枚五铢钱、一个用来饮水的竹筒。
魏家沟聚落几乎不用铜钱、聚落里都是原始纯粹的以物易物。聚落不会收后赵朝廷或地方世族铸的“私钱”’的,迫不得已时,用的还是汉代到曹魏时期的五铢钱。
还有他的短剑和大姨娘的长剑,只不过长剑装在长长的黑色布袋子里、用两片布条系在后背上,先背长剑、再背装着细绢和米的包袱,短剑和竹筒挂在腰间。
就此上路,向长安城缓步而去。
听王老伯讲,从魏家沟聚落到长安城贩丝商贾徒步约麽三日脚程,如魏道濛这般闲庭信步,怕是没有四五日也到不了。
刚到聚落东头乡道口,魏道濛就远远望见一个模样俊俏可人的小女媛、她正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穿着洁净整齐的橙色布衫、素色襦裙和绣花布鞋,眼巴巴地注视着他。
魏道濛快步走到桑洛身边,看到她从石头跳下、眼窝有些红肿,像是昨个夜里暗暗啜涕了半宿、早上又哭过一回,粉嫩的脸上淡淡的胭脂也随着揉眼拂面的动作褪去了一些,见到他走进,万般不舍地挤出了无辜的笑颜。
魏道濛心里也有了些不舍,半哄半打趣地说道:“这是谁家小妹,生的这般俏娇标致,软玉温香的小模样仙女见到了都要俯首汗颜呢,要不要随大兄外出游历游历啊?”
桑洛听他第一次夸赞自己,嘴甜的的像是吃了半斤糖,顿时心里阴霾尽散、美滋滋的,羞着脸嗤嗤的笑出了声,说了一句:“我不识路,怕被人拐跑了,阿娘会心疼昵。”
“大兄又不是歹人,拐跑了小桑洛,婶子不会介意的。”
“大兄今日嘴这麽甜,就像个没安好心的歹人。”
“这才过去几年,小桑洛就出息了,都学会辨识人昵,你不去我可走了。”
“等我胆子大一些,等阿弟和阿妹个头再长高一些,我就随大兄去,行么?大兄还愿意带上我麽?”
魏道濛见她说的真切,不似调笑话,心襟一动,调笑的说道:“小桑洛是担心大兄吗?出门在外大兄会照顾好小桑洛、会将小桑洛当亲妹子般,喂你糖吃的。”
桑洛双颊一阵酡红,说道:“要吃糖也不用你喂,我都长大了。”
魏道濛板着脸、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原来小桑洛已经长大了,我还想着搂着小桑洛喂肉吃昵。”说完,忍不住伸手又一次捏了捏小桑洛纷纷红红的小脸蛋。
他可没有单独抱过桑洛,上次是阿娘心生怜惜抱起小桑洛,他从阿娘怀里接过来的。
桑洛小脸一俏,娇嗔说道:“瞎怂~”
“咋还学会骂人哩。”魏道濛瞪眼说道。
桑洛想一把推开他,心却像小鹿乱跳、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四年前他就这样捏着她的脸蛋,那时候小,不懂事,如今她都十七岁了。小桑洛通红着小脸,温柔中含着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他,嘴里说道:“大兄都行过弱冠礼了,还调笑人家,没个正形。”
“是阿娘一直都很喜欢小桑洛啊!阿娘在世时常说,一定要给小桑洛做干娘昵。”魏道濛看着小桑洛,痴痴地说道。
桑洛顿时想起了大娘子,泪眼不由地婆娑着说:“大娘子当面没有提起过这事,我也不愿做大兄的阿妹。”
说着,看他正直勾勾盯着自己鼓鼓起伏的胸脯,桑洛突然身上有股莫名的力气一挣,羞臊的脸颊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抬脚正要侧身躲开他的目光,脚下却一个踉跄正好扑入了魏道濛的怀里,心里像受惊的小羊羔、身体却没了半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