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的阳光刚刚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并不刺痛。而且西南的气候本来怡人,除了紫外线强一些,并不酷热。
进不了屋的陈跃进不愿意继续和二嫂针尖对麦芒,默默地走在村里陌生又熟悉的小路上。
三十年的变化太大,放眼望去本漫山盘旋的村村通水泥路一条没有,只依稀几条泥泞的土坯毛路穿插在苞米地之间。
有一辆老旧的火三轮拖着一车白色的货物啪啪往山上走,套着铁链的轮胎速度慢得像蜗牛。
白色的货物应该是化肥?
地里苞苗不深,不过二十公分。偶尔有个戴着斗笠或裹着头巾的人影在晃动,活像一个个地牯牛。
陈跃进看得直摇头……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上辈子不会,这辈子更不会。
他是两辈子真的都不会!
记得上辈子三十岁结婚,三十二岁老婆打工一去不回,过两年父母彻底干不动了他宁愿把土地落荒养菌子,退耕还林表率人。
从此从半职业走上职业采菌人的道路。
一双父母也真是他靠采菌赡养的,外加一个还没断奶,长大了为了出去约女朋匆匆煮一锅毒菌子汤把他送回来的儿子,虽然偶有得到特别是妹妹的大量帮衬。
呕——
至少陈跃进从来没推卸过为人子为人父的责任!
“老幺,活过来了啊?阴曹地府没太阳晒吧?哈哈?”
看着挑着粪桶迎面走来的曹三叔,想问他说话怎么也尖酸刻薄呢?你可算全村有数的厚道人啊!
陈跃进侧身让过路,皱皱鼻子实在被那股大粪味恶心得可以。
过后他忍不住回怼又觉得不该太粗俗,于是选择高雅把上辈子电视里看到的句子用上:“我留恋这人世间……”
好像是首歌,怎么唱的呢?
看着曹三叔卷起裤腿,被泥裹了一层早不见本来面目的解放鞋,和粘满大粪的两节小腿。
种地?呵呵……
在这个肥料还需要票的年代,家里几亩地翻天了、大粪浇透了也增收不了几颗粮食,整天忙活半死一年到头照样拮据过日子。
他家土地都不够他爸妈种的,他爸给苞谷除草一年能除三次。
种个锤子!
他沿着泥泞道路继续走……
“老幺,没到阎王殿呢?”
“刚过奈何桥。”
……
“老幺,孟婆汤喝没?还找得着你家地在哪里不?”
“真没喝。三姨公,孟婆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您再偷看隔壁二姨婆洗澡,过几年她指定一脚把你踹进忘川河。”
七十岁的三姨公一个哆嗦,扛着锄头就跑,脚步矫捷了好多!
一路走来越听越不对劲,咋遇见的人说话都不怎么友好呢?陈跃进也顺便开始再次深深检讨过去的自己……
走着走着,看到一座土坯房低矮的人家。里面几个声音闹哄哄的,不知道又在搞什么烂事。
陈跃进抬脚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