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的而已。”元嘉钰懒洋着语气笑道,“又不是嫡亲舅舅,母后慌什么?儿臣说过了,儿臣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况且这件事,儿臣这个表舅在背后也没少出力吧。事情总是要有人出来背锅的,不是母后那就是表舅喽。”
郁康才是太后母家表兄,皇帝登基后被太后安排进任户部侍郎,掌管大胤军需粮饷的顶级肥差。此人敛财很有一手,收受贿赂、偷税漏税,因背后有太后撑腰,连国库钱财也敢私吞,中饱私囊的大头都流进了慈懿宫,是太后最重要的钱袋子。
太后不是舍不得亲戚的命,而是舍不得他提供的钱。
元嘉钰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非要以卷宗名义逼太后不得不杀郁康才。
太后并不愚蠢,她当场就反应过来,元嘉钰早就知道郁康才暗地里给自己提供资金,先前不发作,只是在找机会一击毙命。
元嘉钰面笑眼不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最讨厌女儿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充满着挑衅讽刺、胜券在握、得理不饶人。女儿笑得越淡定越让自己产生愤怒。
她要冷静!
她可是一国太后,整个大胤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先孙皇后身边唯唯诺诺的贵妃。不论心里再怒,都要保持一个高贵太后的体面。她端正姿态,眼睛射出杀气腾腾的压迫感:“你在威胁哀家?”
“哪有母后说的那么难听?”元嘉钰嘴角挂着笑,眼神忽转凌厉,“是警示。您的儿子有孝心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您的女儿不会坐视不管!若有下一次,儿臣定当秉公执法,一定会将这封卷宗原封不动地送到祁阁老手上。”
“放肆!”太后好不容易调息的愤怒终于在听到“祁阁老”这三个字时达到了最顶值,猛地一拍桌子。
祁阁老,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祁学年。学术顶级,编纂胤史,提倡文质并举,学子遍布天下,威名极盛,便是皇帝也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祁阁老”。其性格刚正不阿,不畏权利,一言可撼动天下学子齐名联奏。历经三皇,秉公犯言直谏,尤其朝堂辩论时,语辞犀利,直戳要害,无人能敌。君不能杀谏臣,先皇有时招架不住,也只能躲着,不敢降罪。
太后深知,若是被祁学年知道自己私联外臣陷害忠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朝堂死谏也会将自己拉下权利中心,彻底动摇她的权力根基。
太后的愤怒从不会动摇元嘉钰的决心:“母后放心,儿臣答应您,只要郁康才一死,这件事就算彻底了结,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查到母后身上。因为相关的人......都死了。”
太后深深缓气,她的“好女儿”在逼自己下决心,而她手里没有对等筹码,若自己不答应,她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儿真敢将谋逆案捅到殿前,让自己下不来台。
她仍不死心道:“非得让他死吗?”
意思是只要女儿想换条件,她可以为了保住钱袋子,牺牲手里其他人。
她女儿才不肯让她如愿,无比坚定道:“是,他非死不可。”
敢私吞国库,他一定非死不可!
若不是母后一直维护自己的“钱袋子”,元嘉钰早就将郁康才扯下马,将自己人送上。此事,正好给了她机会,她又怎会轻易放过。太后最终只会妥协,元嘉钰太了解她的母后,为了权利,太后可以牺牲任何人。
太后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深深闭眼将不甘死死压制在心底,再睁眼时,双眼充斥着愤恨不甘,怒骂道:“元嘉钰,你这样狠毒,迟早会众叛亲离的!”
元嘉钰温温一笑,福身作别:“那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众叛亲离?如今她们母女俩这关系怎么不算“亲离”,如何还用等到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