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好不容易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似出游般热闹,秋知恩高兴的一时忘了明日出嫁之事,依偎在祖母的怀抱里不撒手。直到午饭时,秋知恩瞧见船舶窗户上贴着的喜字,才想起来明日即将成婚的事来。
秋知恩没吃几口,自己悄悄走出船舱,一个人独自坐在无人的甲板上。此时的江面同上午的江面完全不一样,雾气腾腾泛着青蓝色,能见度很低。秋知恩的心像江面一样,朦朦胧胧,没有头绪。她突然好想念韩未安,她一整天都没有见他,不知道他此时在做着什么。
他......他也像她自己这么想他来想着自己吗?
他家的院子是什么样子?
有吊椅吗?
有很大棵的樱花吗?
他们的婚房窗户会透过来很暖的阳光吗?
她想象着,当阳光透在那些暖黄色的床帏时,一睁开眼就能看着韩未安逆着阳光换上衣衫的场景,想想都激动得不行。
至于她心心念念的韩未安在想什么,此时捧着一叠稿卷的韩未安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等他回景天书院,一定要“弄死”这帮不学无术的学子!
这一个个写的什么鬼文章?!
看来这几天自己不在,学堂里的小小崽子们一个个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好好用心读书。自己临走前就留下那么简单的一道题让他们做文章解读,他们想了几日就想出这堆破文鬼词来糊弄自己。
他用力捏紧稿卷,冷哼一声:就算是一个个反了天了生出什么鬼翅膀,他作为堂堂景天书院最年轻的博士,也能亲手给他们一个个掰断!
另一边,秋知恩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觉到肩上一重,原来是母亲给自己披了一件红色白边的柔软斗篷,“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王钰兰见女儿晚饭没吃几口,心里想着女儿定然是对明日成婚心里没底,特意来开导女儿。
“没想什么,阿娘。”秋知恩挽起母亲的手臂,依偎在她肩膀上,“我在想明天知恩就要嫁人了,好舍不得阿娘和阿爹,还有......长遥那个臭小子。”
她的脑袋突然被砸了两颗杏仁干,回头一看,秋长遥正捧着一把杏仁,晃着身体朝她吐着舌头。她刚要发作,就瞧见船舱伸出一只手拽住秋长遥的耳朵往船舱里扯,露出堂兄秋长路一张笑脸来:“知恩放心,兄长会替你教训他。”
她隐隐约约随着江浪,还能听见秋长遥凄惨的求饶声。
“阿娘,长遥在咱们家这么多年,对自己排在最末的家庭地位心里没点数吗?”秋知恩啧啧感叹道。
“他随我,脑子不太灵光。”王钰兰诚然自黑。
“......”秋知恩一时无言以对,母亲的自知之明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
“知恩连午饭都没好好吃,是不是在害怕成亲吗?”王钰兰正式开始施展怀柔政策。
秋知恩摇头道:“倒也不算是害怕,只是在想象一下未来的婚后生活。”
王钰兰颇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阿娘是过来人,你不用向阿娘隐瞒。你是不是觉得你同未安没见过几次面便匆忙成亲,怕未安不喜欢你?”
“呃......起初这么想过,但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克服的。”
“你别不好意思,阿娘是过来人,肯定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打算准备投其所好,千方百计去迎合他的喜恶,想以真心换取他对你的感动?这样是......”
“这样是不对的。阿娘,知恩认为即便心里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要完全丢失本性去迎合他。我一味的去讨好韩未安,只会让他更轻视于我,觉得我可有可无,并不重要。我如果投其所好,只会让韩未安逐渐产生理所应当的心理,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既招烦还出力不讨好。你说对吧,阿娘?”
“哦,是......这样的。”王钰兰有些微怔,“你把阿娘想说的话都说了,阿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先不管这些,知恩,你对婚姻一定要有自信......”
“我自信啊。我天生丽质,好看又聪明。阿娘不是常说咱们秋家的门槛踏破过很多媒婆,呸,不是,是被很多媒婆踏破过,这就说明我很讨人喜欢嘛。”
“......没数过,应该也不少吧。”王钰兰被女儿这般自夸的方式惊住了。这场面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应该女儿一脸苦闷不知如何在韩家自处,而自己以过来人身份调节开导她吗?怎么现在这一切都反过来了,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
“阿娘,你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懂。至于成婚后韩未安会不会喜欢我,我是这么想的,阿娘你看,我未来婆母喜欢我,未来公爹喜欢我,那他们俩生出来的孩子还能不喜欢我么?”
“......好像这么推理也没错。”
“对啊,知恩说的便是这个理儿。我喜欢韩未安,想以后幸福快乐的和他生活在一起。即便韩未安现在对我不太了解,但只要我主动出击,掌握领先权,遵从本心去追自己的心上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的。”秋知恩毫不避讳地对母亲说着心中所想。
“加油,阿娘永远支持你。”王钰兰此刻除了认同,再无话可说,她知道眼前的女儿已经不需要她的开导。
王钰兰很是欣慰地握住女儿的手,“你要知道时刻坚信,喜欢上一个人并不可耻,你本身的优势是很多人都比都比不上的。”
“放心吧,阿娘!”秋知恩郑重点头道,“我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谁能比得上?阿娘,我饿了,我想吃酱肘子。”
“好,阿娘这就让人给你做。”王钰兰将女儿送回船舱后,慌慌张张地快步回了自己的船舱,匆忙点上三个香向案台上的佛像拜了又拜,“我佛慈悲,今日弟子的女儿可能说了几句过分自夸的话,我这当娘的未加阻止也都是为了帮我家知恩塑造信心。您若实在听不下去,看在弟子多年供奉佛灯的份上,就当耳旁风放了吧。”又回身对自家夫君嘱托道,“文杰啊,等咱们去到金陵,再去佛寺供一盏海灯。唉,也不知道她这般魔之自信到底是仿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