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半墙,桂影斑驳。
院子里静谧无声,柴坚已跪了多时。
云尽有些耐不住的想要斥声交代,却见燕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默然立于他身后。
比云尽还焦躁的柴坚,左看看罗和硕不松口,右看看燕副将不催促……
他跪了片刻,一咬牙,磕头道:“不瞒燕大人,丰川两日前就有快马来报,说是赵修远勾结叛军,暗害使臣。”
燕行曲肘撑膝,身子微倾,盯着他问:“暗害?”
柴坚只觉他剑眉凌厉,目光如炬,不敢直视道:“丰川那边还幸存一个迎使的活口,指证赵修远勾结山匪,杀害使团后又与山匪一同逃逸。也许……也许是他收到安西军前来追查使臣的风声,这才派人先下杀手。”
燕行眉梢微挑:“赵修远?”
“柴坚,岂可胡乱猜测!”罗和硕怒斥一声,面色甚是难看,转而面向燕行时又强压怒火,额上青筋直跳,语气却极为温和,“赵修远是辛汤参将,与本官相识多年。他嫉恶如仇,剿匪无数,断不会行此等事。”
燕行的神色浸染在火光里明暗交织,辨不清信或不信,但口吻带着显而易见的讽意:“罗大人这般信他,白日里又何必知情不报?”
“本官确有私心。”罗和硕收起先前的不满与怒意,吩咐下人上茶。
燕行眯了眯眼,这便是要以礼相待,好言相告了。
罗和硕走到他身旁石凳坐下,放低姿态,看上去语重心长:“我与修远情同手足,兄弟相称,得知此事按下不表,也只为争个几日的光景先行查明原委,唯恐他蒙受不白之冤,遭人背后指摘。”
“这般重情重义啊。”燕行与他四目相交,语气玩味道,“罗大人这位兄弟倘若蒙冤,竟不回来寻你相助?”
罗和硕移开目光,不去看他面上那副令人恼火的神色,口吻堪忧道:“就怕他已经出了事……”
燕行余光瞥见柴坚神色有异,偏了偏头,冲他一扬下巴:“我看这位,还有话说。”
罗和硕见柴坚细小的眼珠滴溜溜的乱转,斥道:“这般作甚,让人多添误会,有话就说。”
“大人……”柴坚踌躇了一下,“几日前,少爷,少爷他差点遭人绑了那事,会不会与此有关?”
“能有什么干系!”罗和硕断然驳斥,见燕行面有疑色,又道,“他口中的少爷是修远的儿子,也是本官义子。”
燕行目光荡过两人:“眼下他儿子在何处?”
罗和硕剜了柴坚一眼,吓得他叩首不起。
他长叹一声:“思知这孩子从小就养在我府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修远几回,他尚且年幼,一无所知,前几日还受惊过度,与我用了晚膳后早早便歇下了。”
“这么怕我去寻那孩子?”燕行看了他良久,“罗大人对他们父子,当真是仁至义尽,”
“那孩子被绑当日,其实并不在现场。”罗和硕言词恳切,“燕大人若想知晓绑架一事,本官便细细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