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庆春喝着酒答道:“具大小姐有所不知啊,在那种小县城里买瓷器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他家又只卖瓷器。在当地也打听过,他家散户基本没有多少,他自己说都是订制送货,但看到出货的时候很少。店里一共三个人,他夫妻二人加一个伙计。还有,我们用了些小手段问过后面那两户,都跟林家没关系,全是有陌生人出了钱,按他要求办事。哎!早知道给他们换点东西了。”
仁伍看着有些失望的龚庆春问道:“你说之前林家都是靠迷幻之术控制人,那么这次怎么明目张胆的带人过来了?而且这少爷、小姐也还都跟着。”
龚庆春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路数,先看吧。我是懒得想,你俩谁要睡不着觉可以琢磨琢磨。”
具万蝶道:“我猜林家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把柄握或者是重要的人在天沐会手里。”
龚庆春看了看她,笑问道:“大小姐,什么把柄和人能跟灭族的叛国罪一样重要啊?”
一句话说完,具万蝶托着腮陷入了沉思。仁伍向龚庆春晃了晃酒坛懒懒地说道:“我就一卖苦力的,动脑筋的事情还是留给你们这些管事儿的去操心吧。”
“放心,我也不操那闲心。”龚庆春摆了摆手,露出一丝狡猾的笑着望向具万蝶,压低了声音道:“我都听具二少爷的。”
然而此时的具万蝶仍在沉思之中,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木灰,竟未听到龚庆春的话,一时间地窖中沉寂下来,只剩下火烧木柴的噼啪之声。片刻之后,仁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向具万蝶走去,嘴里含糊着说道:“丫头,别想了,累一天了,该休息得休息啊。”就在仁伍起身时具万蝶已察觉,抬头望向仁伍。一张俏脸在篝火旁愈显娇嫩,两腮霞红,双目清灵,只面色略显倦惫,惹人爱怜,看得仁伍心旌摇动,但思及两人身份悬殊,又不知具万蝶所想,最多也就开开玩笑不敢多想,便只一瞬便又平复下去。
这时龚庆春面相篝火,盘膝坐在破椅子上道:“仁兄说的对,该休息就得休息,明儿个还有活儿呢。等具二少爷一到,马上给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今儿就这儿了,您二位要不嫌弃,就先在床上凑合凑合。”
具万蝶起身也伸了个懒腰:“你说,他俩配合你行动,你怎么会就知道这么点东西呢?唉!看来我这代理分会长在你这儿居然毫无信任可言啊。”她本不需要龚庆春的信任,在她所想这只是短暂相交,不过龚庆春大庭广众之下将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贵胄说成仁伍的女人,虽然她对仁伍颇有好感,但也是私情,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也让她很是羞愤,况且又对女性表现出不尊重,和他吵嘴不过是一时思及前事借题发挥。
龚庆春干笑一声:“具大小姐可真是秀外慧中,百伶百俐!龚某确有难言之处,敬请大小姐谅解。再说,令兄与仁兄那真是雄才大略、英武神勇,哪像龚某才疏德浅,着实是怕办事不力才特邀二位相助的。”
具万蝶戏笑道:“呦!谅解可不敢,龚大人巧舌如簧,伶牙俐齿,日后必是有作为的大人物,到时候别见利忘义就好。”
龚庆春嬉皮笑脸地摇着头道:“具会长说笑了,龚某绝非蝇营狗苟之人,那贪财弃义之事绝非龚某所为。”
仁伍因怕龚庆春酒后话密,又不知深浅,具万蝶则从不服软,便想劝二人休息,又怕具万蝶离酒肉太近不易入睡,便先自走向存放着酒食一侧的木床,边走边说:“你俩就别斗嘴了,还是养足精神一致对外吧,不要因为内部矛盾给敌人制造可乘之机嘛。我就这儿吧,这地方可好啊,闻着这酒香肉香的梦里都踏实。”说完已走到床边,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
“哎呀!仁兄英明。”龚庆春对仁伍竖了竖拇指,也觉得酒一上头话便多了些,他向具万蝶嘿嘿一笑,起身一揖,正色道:“龚某不胜酒力,让二位见笑了。具会长您请休息,今日不周还望莫怪。”
具万蝶见仁伍劝和也就作罢,向木床走去:“知道酒后误事,以后就少喝点吧。”到床边她便盘坐在上,闭目假寐。
龚庆春添了些柴也盘坐回去调息养神,一时间三人具都没了声响。火声哔啪中仁伍思绪飞旋,他想多则几日,也许明日,自己便要与具万蝶分开了,而这一别或成永久,又或再相遇已物是人非,水流花落。又想自己穷家小户,只自幼被具云行以十方名义收养在具家,虽与具家兄妹关系紧密,但也只是以十方名义保护具家兄妹,甚至暗中充当杀手,真是天壤悬隔。再一想到临行前具云行再三叮嘱此行要绝对护好二少爷,如若万鹏有性命之危,无论何人皆可先杀后报。一想到具云行那略显焦虑的肃穆神情,仁伍便觉得此行定是危机重重,怕是九死一生,难归故里。接着念头一转,恍惚间看到了满是青苔的石砌小屋,房前屋后青翠浓浓,纷红骇绿,白发老人似在含饴弄孙,身影朦胧,面目不清,迷离徜恍间竟已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