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墨,许多若有若无的嘶吼声从相王城周围的黑暗中传来,猩红狂暴的眼眸在村子周围十里之外徘徊,然后因为某种特殊的道韵而离去。
翌日清晨,悠扬的风吹过山岗,掀开了一村的忙碌。也包括宁岸一行人。
昨天他们在易红嫂嫂家歇脚,男女各一大间,将就打坐休息了。宁岸他们到相王城的目的绝没有宁岸吐露的那么简单,毕竟相王城的所在已经深入绝暗山域,已经触及很多古老的领地了。
男生这一处厢房内,此时有一位角落里的少年自打坐中退出,在一众黑袍人中第一个摘下袍帽,眉宇间带着些许愁色。
“宁君,今日能否容我去找到陛下索要的圣药?”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宁岸身旁,恭敬地行了一礼,向宁岸询问道。
宁岸睁开一双琉璃眸,略有思忖道:“此行是为了相王城的旧日秘典而来,带他们前来学习。皇帝的委托,只是你附加的任务罢了,完不成也无大碍。”
少年面色一苦,暗自嘀咕:“我滴个亲娘嘞,您来头大,不怕陛下,我就在陛下的掌控下,拿您没办法还弄不了我吗。”
宁岸耳聪,这嘀咕听得清清楚楚,佯怒道:“讨打!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过会随我一同出去!”
少年脸色一喜,忙称是。
周围一众黑袍人只能暗自摇头发笑。
…………
相越醒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宁岸和相协在堂屋里洽聊,见到相越走出房子,相协便招手让相越过去。
“宁公子,早上好。”
相协昨晚想必又吃了不少酒水,一身的酒气令相越略感不适,“越哥儿,我去学堂帮你请假,你陪这位宁公子观望一下周围的山域。回头给你送两瓶好酒尝尝。”
宁岸眉头微挑:“相协,你又推脱他人。难怪这么久了,村子的人还是看你不惯。我估计这村里也没几个待见他的。”
相协深深的看了宁岸一眼,嘿嘿一笑:“嘿,他们待见谁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能带越哥儿讨到什么好。再说了,越哥儿可是比我更熟这周围十里山地的,他比我合适,比我合适。”
宁岸摇头,对相越轻声说道:“麻烦了。”
相越摇摇头,这相协又是拿酒贿赂,但自己生平最不喜酒,等于白白替他跑了腿,他自己逍遥自在。
相堂,是村子里面唯一一个有成就的读书人。相王城里的学堂就是由他经营的。
据说相堂去过绝暗山外,如果能和孩子们讲一些外界的事情,那课程也不会说的那么枯燥。
毕竟死板似乎是相堂这类老读书人的通病。
“相堂,你怎么连两个小鬼都看不住?”相协啪的推开学堂的大门,一下子全学堂几十双眼睛便朝他看去。但显然,相协酒劲上来了,眯着一双眼睛又在犯浑,成心要气相堂一顿。
相堂猛地一吹山羊胡子:“你这泼皮,你莫在我这儿犯浑,他俩要跑,我捉得到?”
相协早年确是一个破皮无赖,相堂这么一说一点没给相协面子。而且,相协这么打扰课堂最是让相堂不喜,两人之间的成见也是全村最深的。
“哎哎哎,瞧你说的。臭木棍,这昨儿是我叫走的,今天,别给这两人又放跑了记我头上了。”
说完,相协就略有些不忿地起身要离开,但又转瞬想起相越已经被自己支走了去对付宁岸了。砸吧砸吧嘴开口:“哦对了,越哥儿代我去领路了,今天来不了了。”
等他说完,他的身影早已掠出大门外,故意避开相堂的破口大骂。
“你又把相越给叫跑了?!你给我回来!臭木棍儿?你才是臭木棍儿!你全家都是臭木棍儿……”
相堂又在那儿碎碎念了好一段,又是狠狠批评了相越的不务正业,相协的误人子弟。
相堂是老迂腐的读书人了,这论嘴皮还是搞不过以前是泼皮流赖的相协,只能自己乱发脾气,这就苦了学堂里面的一众学子。
恰好相珂正好踏进学堂的大门,碰见了脸色极黑的相堂,当即心中警铃大作。
“相珂!你昨个儿去叫回相越,怎么的一去不复返,这昨日的课业加十倍!”
相珂面色一苦,算了算十倍的课业顿时心肝发颤。
话说回相越这边。
相越领头,宁岸跟着在山间小路上穿行。
宁岸身后还跟过来一个黑袍人,相越看不清其脸庞,不由得好奇:“宁哥,您这队伍中怎么都穿着这些黑袍,不见个人脸身形。”
宁岸闻此,倒是不感觉奇怪:“此次出行进入绝暗山蜮,是王朝密行,走的山林小路,避免为人所知。这敛息黑水袍可以收闭我们的气息,避免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耽搁进程。
“成歌,既然已到相王城,你就解开这袍子,和相越做个招呼,莫失了成家礼数。”
黑袍人闻此,便是手一挥,那敛息黑水袍便如流光般褪去,露出个蓝袍少年,显然这便是那成歌。
“天御荒北成家,成歌,有礼。”
相越见到那成歌对自己拱手,便照葫芦画瓢回了一礼。
礼节相越学过,不仅是从相堂那里,村子里有些人也一直会做某些礼节,隐约间还有几分让相越相形见绌的气质。相越想来这些人也许和相堂一样出过相王城,相越这个年纪又是贪玩,加之平日用不上,这些礼节自然是前学后忘。
但至少学过,不至于做的不伦不类,“成公子客气了。”
相王城周边绝峭险峻之山不少,山中野兽也是颇多,相王城中的人便以打猎营生居多,然后交由相协赶着驴车去遥远的黑山城里换些生计物资,相协也借此赚得些酒钱。也许正是来来回回混了个面熟,相协才能先发制人搞来了这相王城的村长文书。
别看相越不过十之一二的年纪,打起野兔锦鸡之类却是一把好手。上掏鸟窝,下逮兔子,这附近的山怎么走,是真让相越带着抄出近路上了山顶。
“修行一道不难,难的是夺造化,逆阴阳,行天凶险路,快意事妄情仇。成歌,你的修行还不到家啊,这点路居然跟不上相越一个普通人。”
这自然是宁岸在笑成歌,蓝袍少年只能点头称是,任宁岸笑的畅快。
成歌虽有修为有成,但相越如同平底惊雷般,瞬间便攀上两丈有余的石崖,又如窜天猴一样绕到树上,一番变换成歌确实出了点微汗。
相越则是颇为惊奇,要知道自己这天生神力和纵身奇速可是让相堂头疼不已,连连让相越逃出学堂,山中野味也向来逃不出自己的魔掌,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就这么简单的追上了自己。
如此倒是对修行一事愈发神往。
村子附近最高的山,叫堰桥山,据说最先是一条河在此,但这座山也算不得多高,也就三百仞左右。
相越最喜在此处看太阳,最后昏黄的太阳带来绯红的艳霞,美轮美奂。
“相越是住在相协屋下,但相协至今未有过妻室。”
宁岸看着远方的夕阳,突然对相越如此说道。
相越微微一愣,倒也对此没有什么避讳:“我确实是和村长住在一起。听他说当年他在村子旁边的河里捡到了我,雨下的极大,天又快黑了,就把我捡了回来,就这么搭伙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