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会临时会议在今天召开,有资格赴会的只有白鹤会三大组长以及来自中国湾湾的名誉副会长“刘先生”。
这次的会议是由风见组组长风见真发起,会议的唯一讨论方向就是风见组要与青鬼组开战
一间榻榻米的和风小房,长长的楠木长桌,桌上摆着瓷茶,釉面光滑,绘线精美,是上好的美浓烧。
杯上绘出栩栩如生的白鹤。它们有不同的姿态,或是独翼,或是孤掌,用笔巧绘,俊逸挺秀。唯一画全白鹤风姿的瓷杯被一位白发老者握在手中把玩。
这个老人在四十年前如同过海孤龙一头扎进东京混乱的阴暗面,当腥风血雨的雄狮们终于察觉到他时,老人已经成为了那时东京暗处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白鹤会会长京川鹤,东京赫赫有名的黑道巨擘,爱好书法与茶道,尤其是茶道。
据说当年因为争夺地盘,老人曾经单枪匹马闯进港区杀了一个有名有姓的头目。在头目手下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京川鹤端坐茶桌之前,头目妻子为其沏茶,头目血淋淋的尸首伏于案上,案上也摆了一杯茶。
“僭越地盘行事,绑架议员的儿子。”京川鹤默默凝视手中茶杯,“青鬼的行事和他们的帮主一样蛮横霸道。”
“会长,风见组向青鬼组宣战的这件事得从长计议。”鹤羽组组长沉声道,“白鹤会与百鬼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让风见组冒然对他们麾下的青鬼组开战,难免不会波及到我们……”
“百鬼帮给鹤羽组长许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轻易帮着外人说话。”风见真说,“还是和平年代的安逸彻底让你的骨头彻底腐朽,忘记那些年我们是从人堆里杀出来的了。”
鹤羽组长冷冷道:“我没有忘记那些年的出生入死,可这也不是让弟兄们白白送死的理由。”
“那是因为和青鬼组相邻的是风见组而不是鹤羽组。”风见真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把目光递给鹤羽组长,“我听下面的人说鹤羽组长在很久前就一直想在鹿骨町建一家赌场……”
“你怀疑我?”鹤羽组长本打算把茶杯重重摔在桌案上,瞥了老人一眼后只是加重了语气。
“没有,”风见真收回视线,“只是合理的质疑。”
鹤羽组长冷笑:“风见真,别以为我和石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光是一町目与建材公司的油水就足以让你们风见组成为三组最富有的大组,如果鹿骨町的开发权一到手,怕是白鹤会本组你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石黑组长说话了:“鹿骨町是会长的安排,鹤羽组长这么说难免有失偏颇。”
鹤羽组长惊惧地看着石黑组长,石黑组长却低下头不和他对视,继续说:“风见组长说的不错,青鬼组越早除掉对白鹤会就越有利……”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
“是谁!”京川鹤忽然瞪大了眼睛,身上凌空腾起的威严让在场之人心中不由一悸。
脚步声由紧到松,来人噗通一声跪在门外,移门被女孩们拉开,他的身影让众人目光一紧。
山本茂浑身是血对会室伏拜,身侧是镶满弹痕的公文箱。
“我认识你,你是风见的若头辅佐。”京川鹤抬起眸子,却不看山本茂,而是盯着公文箱上的弹孔,“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山本茂颔首:“我带回了被青鬼组抢的5000万日元,不过遭遇了些抵抗,手下都受了些伤,现在都在医院救治。”
风见真让人打开公文箱,在场的人在看清公文箱内部呆了呆,神情古怪。
怎么会?山本茂也惊住了。
他记得将公文箱从青鬼组若头手里夺过时里面分明塞满了“福泽谕吉”(面额一万的日元),为什么这时候却变成了——一摞又一摞的色情杂志?
风见真的身形怔了一个瞬间,又很快恢复过来。
“欺人太甚!”
他猛地上前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碰上公文箱,推入山本茂怀里。山本茂鞠躬,无声地拿起箱子退了出去。
“这是挑衅,是欺辱……我们必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风见真抬起头,目光灿然逼人:“请会长准许风见组向青鬼组宣战!”
“不要逼我啊。”京川鹤说。
风见真低头:“会长,如今白鹤会在东京的影响大不如从前,名下诸多产业都被其余那些蝇营狗苟的帮派不同程度蚕食,百鬼帮咄咄逼人,我们需要一场战争来重振白鹤会的荣光。”
“这也是为当年的兄弟们报仇。”他说。
白鹤会与百鬼帮在很久前有过一场远比“山一抗争”还要壮烈的极道战争。战争的起因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结局是白鹤会五大组只剩其三,百鬼帮八大恶鬼只剩其五。
京川鹤与在场的组长听懂了他话语中的含义。
“刘先生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吧。”风见真把目光投向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刘副会长。
刘先生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心中一颤,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最后手一松,牙一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起身:
“我支持风见组长向青鬼组宣战。”
冲京川鹤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了。
鹤羽组长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风见真居然连向来中立的刘先生都拉拢了。
刘先生作为京川鹤特邀的名誉副会,平时只会参与会里明面上的财政斗争,虽然会内每逢大事他作为名誉副会长都会到场参加,但会内有关重大失误的决策他从不参与决断,这是明哲保身之举,也是为了降低三大组组长对他的戒备之心。
毕竟从会内的直升制度来看,京川鹤死后的继任者毫无疑问就是副会长刘先生,即便刘先生不过是挂名的名誉,并且白鹤会的“本组”也并不供他调遣。但名头在就是在,就如当年假借足利义昭之名上洛的信长,亦或是又借义昭之名形成的“信长包围网”……这表示“正统”,正统就是他人的认可。
按照往常他只需在三位组长的争执声中保持微笑就好了。
可这次不行,唯独这次不行。
因为他怀里有一个檀木做的香盒,盒子里放了一截断指——是他唯一儿子的小拇指。
“我也支持风见组长。”又一道声音响起。
鹤羽组长去看石黑组长。可后者鞠了一躬,就退出了房间。
屋内除去角落的侍女只剩下三人。
鹤羽组长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风见真目光狰狞起来:“你收买了他们!”
“这是利益交换,身为极道的我们,最拿手的不就是这个么、”
风见真面无表情,不避鹤羽组长的目光,眉梢高高挑起,用那双充满威严的眼睛眺望桌首的老人。
京川鹤慢慢摩挲手中瓷杯,面色沉静如一张琴。
终于,琴弦拨动。老人把茶杯放下,屏退上前沏茶的和服少女,声音浑厚而苍凉:“风见,你跟我多久了。”
风见真犹豫一下,老老实实说道:“从昭和64年算,有23年了。”
“已经23年了啊……”京川鹤摸着自己的胡须,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
风见真说:“正是侥幸跟了会长,我才有如今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