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峰并不执意要夺走面具，他直觉这个阿重知道灵韫变成这副模样的缘由，于是适才的愧疚和疑惑陡地又变作了连珠炮似的质问：“灵儿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她的侍卫吗？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这回，语塞之人换作了阿重。云鹤峰见他不回答，更是认定了他和灵韫的毁容脱不开关系，越发咄咄逼人：“重铭，别以为你今天受了圣上的宠眷就能忘了自己的出身！你只是将军府收养的一个孤儿，你许下过的承诺是保护灵儿周全，不是在沙场上从天而降，解什么魇风阵之围！”

重铭沉默着，但他的目光却越来越阴鸷。他仿佛很有耐心地听完云鹤峰的诘问，然后发出一声冷笑，清晰而沉稳地说道：“灵姐姐如果愿意告诉你，自然会亲自跟你说。但你刚才的所作所为，不仅有违你云家应有的规矩教养，更是深深地伤害了灵姐姐！你要为所有的后果负责！”

云鹤峰也不含糊，反驳起来夹枪带棍：“我当然会负责！我是她的未婚夫，做什么大不了就是提早完婚！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的那份心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哼，你做梦吧，就算爬上了高枝，麻雀也成不了凤凰！”

“你……！”

云鹤峰懒得再与他纠缠，转身要去推那紧闭的武器库门。重铭腾地跃起，挡在门前，随手拿的木质长枪一横，也已经显出一夫当关的霸气来。

事已至此，何须再废话？两人就在这练功院里打了起来。横竖都是从小常在这里习武练功的，练习用的刀枪摆放位置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们拿起自己擅长的武器来得心应手；只是不同于年少时的点到为止，此刻用着假刀假枪对战却是招招致命的狠戾。

阿重从前身高、力气都明显弱于年长五岁的云鹤峰，自然屡战屡败，今天是三年来第一次和云鹤峰正面交锋。但今时不同于往日，无论从技艺还是决心上来说，他似乎都更胜一筹，穆家刀和穆家枪都耍得出神入化，叫云鹤峰心里暗自佩服。云鹤峰心中本来有愧有惑，加上方才也是借着酒胆跟踪灵韫到此，此时心态和体力上都逊了一筹，几十个回合打下来，竟被阿重直接用刀背击退了丈余。

“滚！”阿重威吓一声，这气势令他俊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雄姿，与之前在宴席上刻意显露的婉转浅笑之貌判若两人。

云鹤峰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又心有不甘地骂着：“重铭，算你狠，你等着！”他忿忿不平地后退了几步，终于离开了练功院。

重铭依旧挡在库房的门口，守卫状又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再来了，才丢下木刀，从腰间抽出刚才打斗前塞入的面甲，对着嘴轻轻吹了吹莫须有的尘土后，才转向库门，轻轻叩门，并喊道：“灵姐姐，灵姐姐？他走了，你出来吧！金甲在我手里。”

门“吱呀”开了个缝。重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把金甲递进去。果然不一会，门终于从内打开了，勉强重新拾掇了自己的仪容，低着头走出来。

重铭习惯性地想去扶她一把，却见她倏地受惊似的，避开了。

“灵姐姐！”他落在了她的身后，心被揪得一疼。

灵韫被这一声叫唤停住了脚步，但依旧是低着头，也没有别的动作，重铭甚至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更觉得难过。

“灵姐姐，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真要嫁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