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众人预期时长的沉默——这让胆大者不由地偷眼去看这奇怪信号的起源,却是微有愣神的文帝崇珩。
阿重靠近一步,向他解释:“启禀陛下,这就是微臣自幼的亲人惜嬷嬷。”
“哦,起来吧!”崇珩也许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笑了笑,“既是当年带着爱卿投奔将军府的老人,自然要好生厚待!”
主仆二人栖居的厢房本来也没什么可看的,崇珩四下里看看,顺手拿起了惜嬷嬷刚刚正在缝补的一件深灰色披风。这必定是重铭的衣物,惜嬷嬷就着被划破的豁口走势,绣了几杆挺拔的墨竹。
“这手艺——”崇珩端详着,最后吐出两个字,“甚好!朕昔日少年时,也曾遇到过一个宫人,擅长将裂帛依势补做不同的花样。你们猜,朕当时最喜欢什么图案?”
皇帝的最后一句问的是随行的臣子,他们陪着笑,谨慎地猜着牡丹、青松、龙凤等等。
崇珩淡淡地笑道:“朕当初喜欢的就是竹子,不过,那个宫人侍奉的主子,最喜欢的是山茶花,所以她最擅长补的,也是各种的山茶。现在不知流落何处。”
阿重暗中抬眼看向惜嬷嬷,他记得分明,曾经惜嬷嬷给自己关节处磨破的衣服裤子上总喜欢绣补成暗纹的茶花。后来他大了,本就长相俊美,再配上衣服上的山茶花更显得女气了,唯恐府里的小厮们笑话他,坚决要求惜嬷嬷再也不许给他缝茶花,才渐渐地改成了墨竹、云纹、青鸟之类的图案。
然而惜嬷嬷面不改色,仿佛圣上刚才说的与她毫无关系。
“走吧,朕都听到有人的肚子里在唱空城计了!”崇珩像是突然放下了往事,一挥手往外走去。
礼部尚书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走前几步去引路。
一场君臣和睦的盛宴终于如期开场了,穆骋江虽然坐的是主位,但因为皇帝在此,他又必然低了一级,侍坐在皇帝的右侧,厌武以国师之尊坐了皇帝的左侧。
原本礼部给重铭也是安排了仅次于穆老将军的坐席的,但临进场时,穆骋江对阿重耳语了几句,他居然没有坐过去,而是站在了义父的身边,那空着的位置便由云氏父子替补了上去。
皇帝坐定后,扫视下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再细看了一下,笑道:“重铭,你躲在穆爱卿身后作甚?”
阿重坦然地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启禀圣上,末将……资历浅薄,怕礼数、规矩行事不当,在圣上和诸位前辈骨鲠面前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