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住的下人房里,崇明不得不赶紧告知惜嬷嬷明天即将离府去学艺的事。惜嬷嬷也是前脚听府里管事的说了,这才赶过来的,欢喜中夹杂着不舍,还有种不甘似的摩摩崇明的头,喃喃道:“也好、也好。不过,你去了那里,也不能忘记……”
崇明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从小跟着惜嬷嬷生活,三岁时若不是她拼死把自己带出东宫,自己早就死于那灭门的屠刀下了。十年了,她教导他、也隐藏自己,将他们耀眼的过往硬生生埋入粗鄙的外表下。直到第一次看出崇明对大小姐存有异样情感时,含辛茹苦的惜嬷嬷才将那段深埋的往事告诉了他,如同五雷轰顶!
但谁说眼见的就是事实呢?重活一次的崇明早已掌握了当年的实情,要他说,与其恨当年上一辈人的错误,不如痛恨自己为了掩盖前人的错误而酿成的自身悲剧!
他反过来安慰惜嬷嬷:“我知道,我不会忘记的。有一天,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的!”
身为侍卫,原本也没什么要紧或值钱的东西要收拾的。最珍贵的,也不过是颈间父母送给他的一条蛇骨链,非金非银,却是乌黑透亮的弧形,由23节蛇骨组成。惜嬷嬷从来不许他摘下,因为这是他出生时一位高人送的护身符。如今,这也只是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纪念的存在罢了。
崇明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一弧蛇骨,突然想起什么,跑了出去。
灵韫既不在练功房,也不在自己的院里,而是去了马厩给自己的白马喂饲料。崇明怀着巨大的冲动跑来,在看见她的刹那,却又突然胆怯起来。
“咦,阿重,”灵韫无意间扭头看见他,笑着问,“你明天出发的包袱都收拾好了?”
“灵姐姐……你不去吗?”
“我?”灵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也看见了,亚父没看中我啊。”
崇明露出不解的表情,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怎么了?”灵韫一脸关切地走过来,一只手抚上他的背,恍然大悟:“哦,你是不舍得我们?没事,三年很快的……”
“可是我……你……会怎么样?”
灵韫失笑:“你怎么隔夜就忘了,我订婚了呀。”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崇明急切的投影,“骗你哒!爹和云叔叔说好了,三年后我和鹤峰哥哥才成婚呢,他们下个月得分别去南疆和北狄戍边。我,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也,也包括我吗?”
“当然!你,不是一直像我弟弟一样吗?”灵韫说完,转身去牵出她那匹白马,给它戴上辔头和马鞍。
崇明困在她那“弟弟”二字里,颇为沮丧,直到灵韫骑着白马踱步到他跟前,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上来吧,陪我再去跑次马!”她笑靥如花,他无法自拔。崇明用力回握住她的手,跃上马背,和从前一样,他坐在她后面,圈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