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的话让长阳侯不由感到狼狈,他心中一直不敢承认的隐秘所想就这样被揭露。
“侯爷,我原本觉得你离开了华阳公主,该逐渐变得更好。可如今你却反而反其道而行。”
“满满,我......”
长阳侯默然,苦笑爬上唇畔,静过几个瞬后他转身望着水榭下的湖面。
“你看那只翅蝶。”
明琅随着他的话看过去。
湖面上不知道何时跌落了只蝴蝶,因翅膀沾水而无法再次展翅飞上空中,求生欲望让它拍着翅膀极力想要离开这湖面。
湖面水波浪荡起涟漪。
长阳侯弯腰,然后展臂伸出食指将蝴蝶带了上来,又放在了手帕上,替它沾干了水渍,便放在了石桌上。
大约是落水时间极短,又被及时擦干了水,蝴蝶不过片刻便张开翅膀,抖动着企图再次飞起来。
长阳侯凝视着它,轻声说:“它身上的翅膀仍然还在,再度飞起只是时间问题。而我是剪羽的笼中鸟。在侯府中我的诸多心气,抱负,皆已经日复一日中被消磨殆尽。”
“这些年几乎所有时间,我都宛若残疾之身,蜷缩在囚笼角落中蒙蔽七窍苟活下来。”
长阳侯又将视线转回来,放在眼前这个给予他不少欢乐的孩子身上。
他眉眼间全是不曾轻易托出的倦怠,问明琅:
“满满可知道我这些年靠什么而活,才没有了结这条命?”
明琅望着他,据她所知长阳侯年轻时候的风华,也是有在京城中传过一段时间的。
只是后来华阳长公主下降,他成了驸马爷,事情便朝着他最不愿方向而去,且毫无办法。
“是表哥和如玉吗?”
明琅说的时候小心翼翼了些。
长阳侯看她生怕再伤到自己的模样,轻笑出声,伸手抚摸了明琅发顶。
“有他们兄妹。”
“但更多是...是对华阳的恨,只有在恨她的时候,我才能有活着的感觉。”
明琅有些哑然,但却觉得这个答案又那么顺理成章。
“我来到碧水城后,便发誓不再恨她,要将她此生都赶出我的生命。可后来我才发现,没了对华阳的恨,我竟然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了。”
那个越长均早已经血肉模糊,可又靠着对楚若蕴的恨强拼起来,扔掉了恨这个支撑,他只能摔入泥中,再也找不回来自己。
明琅听到这里已然觉得难过,长阳侯从外看毫发无损,实际上内里早已经坍塌。
“侯爷,人生还很长,我们多活活或许又不一样呢?”
明琅从离开小渔村后便谨记,爹爹如何费心下才为她寻得最好的活路,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之前和越观澜如此境地,她都不轻易选死这条绝路。
可长阳侯和她不一样,她无法用自己的经历去强说服对方。
长阳侯见她着急模样,仿佛生怕自己明天就放弃生命去死一样。
“满满,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我只是暂时找不到方向而已......”
明琅突然像是做了决定一样,她抬眸坚定说:
“侯爷若是真的找不到活的动力,那可否为我的孩子,您的孙儿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