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织眨了眨眼,只听小女孩说:“姐姐说过,吃甜的东西,痛痛就会飞走了。”
“芳芳不想让姐姐痛,等芳芳嫁人了,会买好多好吃的,都给姐姐先挑!”
原来你叫芳芳吗?
宿织的眼前蓦然浮现出一幅梦中的画卷:风光明媚,两个女孩的笑声融在芬芳三月的春光里,她们坐在草坪上,肩并肩眺望着远方。
多温暖的名字。
四周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
头脑发晕的宿织骤然听见了芳芳的哭声。
那声音隐忍,宿织循声望去,芳芳可怜巴巴地站在屋檐下,双手已经被抽得充血红肿,手握戒尺的,是个穿金戴银的富贵女子。
姐妹俩的舅母,那个气焰嚣张的老妇,此刻居然在女子面前赔着笑脸。
而她被两个家丁死死压住,哪怕红了眼眶,也丝毫动弹不得。
女子出完气,“哼”了一声扔下戒尺走了,禁锢着宿织的力道也瞬间松开,来不及多想,她立刻跑到芳芳跟前,为她拭泪。
早已长成大姑娘的芳芳却睁大了眼,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开。
“啪!”
又是重重的一鞭子,抽在了芳芳身上。
她咬紧牙关,忍住不痛呼出声,舅母喘着粗气,气急败坏道:“真是出息了,仗着有几分姿色,竟敢去勾引镇长的儿子,你有几条命啊?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跟你那早死的娘一个德行——”
“我没有……”
鞭子落地的空隙间,芳芳挣扎着说。
“老娘打你你就好好受着,翅膀硬了,敢还嘴了是吧?真以为人家王少爷会纳你做妾,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舅母打完后就回屋锁上了门,把两人关在外面,大有种让她们自生自灭的态度。
晚上温度很低,芳芳滴水未进不说,还挨了两顿毒打,连牙根都在打着颤。
宿织捡了些枯草,将两人包裹起来,再与她紧紧抱在一处,相互依偎着取暖。
“姐姐,那个王公子年龄很大,肚子也很大,芳芳不喜欢他,没有勾引他。”
她低下头,小声地说。
宿织愣了一下,“我相信你。”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重如万钧。
芳芳的头发没有仔细打理过,只系了一根很长很长,稠得如血的红丝带,捆着如同断风筝的身体。
她嘴巴一瘪,肩胛骨止不住地往里凹,身子颤得像蝴蝶即将震羽的翅,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一滴一滴地,落在宿织心尖上。
“她们都不相信我,我只是给他指了村长家的路……我没有勾引他,姐姐,我真的没有……”
宿织扣紧了手,指甲在掌心留下好几道月牙般细瘦的痕。
可她无计可施,只能一声接一声,好耐心又坚定地重复:“我信你,你没有……”
两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睡了过去。
上天有眼,竟叫她们硬生生地挺过了这一夜。那老妇眼见不成,也不想背上苛待小辈致死的名声,沉着脸将姐妹俩原封不动地安置回了那个四面漏风的草房间。
彼时的姐妹还紧握着双手正在庆幸。
如果宿织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一定会懊悔。
哪怕会遭受反噬,她也要抄起短刀,把那老太婆的脸划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