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随即与陈群商议选派州中假佐,陈群奉上任命张辽等人文扎后,便各自忙碌去了。
午后申时,张飞将兵赶至下邳,驻军城外。
张飞入城时听说生擒了吕布,却被刘备软禁城中,并未见杀,一时极怒。见了刘备后,高声怒目道,“吕布几欲害我等于死地,今已生擒,兄长为何不斩杀此獠,留他作甚?”
张飞小刘备四五岁,现今不过刚及而立之年,人事尚未尽知,加之性情暴躁,又喜杀戮,言行多有所差。刘备素知之,虽屡有谏阻,但收效甚微,今张飞言此也就不足为怪。
“吕布已束手,杀之易尔,其旧部尽在,且随彼日久,一旦斩杀,内外兵马如何约束?”刘备瞪着张飞,语气恨恨的说道。
张飞虽然性情粗粝,但并非无智,此时将吕布斩杀,其旧部亲随布于城中内外,一旦发作,恐怕徐州立时就要大乱了。
听刘备所说有理,张飞也不再多言,只是愤愤的说道,“三姓家奴,性情反复,今若不杀,后必有累,兄长还要多做防范。”
“此是后话,以后再说”,见张飞情绪稍微平复,刘备方与他谈起正事,“眼下当务之急有二,一者城中流民百姓屯田之事,二者夏丘前线吕布旧军正与袁术相对,虽然云长已经前去安抚,但恐有动荡,袁军又虎俟在侧,我意稍后便与高伯平统兵南下。”
刘备顿了顿,见张飞凝神听着,继续说道,“但城中不可无重将镇抚,吕由、刘合、丁闳、白寿威略不足,难当重任。”
“那就我来镇守,看那个敢轻动一个指头。”张飞雄气勃发,自信言道。
“我意也是如此,但我正在忧心汝能否当此大任”,刘备对张飞有些恨铁不成钢,“汝性情暴躁,厉行军法过当,刑杀多由己心,又喜饮酒,酒后常鞭挞健儿,复令置左右,此取祸之道,守城大任交付与你,我心实在难安。”
响鼓也需重锤敲,张飞跟随刘备周旋十余年,是亲近之人,义同兄弟,言语苛责,他不会记挂于心。
张飞见刘备语气不善,手足无措,有些慌乱,“那,那我立军令状,若有闪失,甘当军法如何?”
“好,若有差错,提头来见。”刘备下了决断,“你即刻出城,将所带兵马分作三部,一部交付刘合、丁闳守城,一部交付陈登,协助理民,你自将一部屯驻义津亭大营。”
“得令,我现在就出城安排。”张飞领命,转身欲走。
“慢”,刘备止住张飞,唤钟离皋上前,“伯达与你同去,你到义津亭后,拨付一百本部,再调拨五百士卒与他,押送酒肉粮草直奔夏丘。”
“稍后,我与高顺在义津亭等你交接,你到营中后机警些,就是睡觉也给我睁半只眼,此外,营中以安抚军心为上,各事可宽不可急,不可喜怒由心,我回来前不得饮酒。非是为兄啰嗦,此时非比平常,你定要慎之又慎。”
见刘备告诫甚细,张飞清楚事关重大,于是神色庄重,恭恭敬敬的朝刘备一拜,“兄长放心。”转身与钟离皋离去。
见张飞甲叶作响,步履沉稳,有了几分厚重之气,刘备方才稍稍心安。
张飞离去后,刘备当即唤夏侯博率领百余扈从,携带一应印信扎文,直奔军坊寻高顺。
刚出府门,一至街坊,百姓中有识得刘备的人便高喊,“刘使君,刘使君。”更有甚者,远远地便朝刘备一行叩拜起来。
夏侯博一行惊恐不已,刘备更是一头雾水,尚未闹明白怎么回事,顷刻便被百姓们围堵起来了。
细问之下,方才得知原来竟是陈群、陈登怕城中百姓生事,为安定民心,在屯田之策定后,便将分田授土之事张榜公布了。城中百姓得知后,欢声雷动,无不感激刘备之恩。
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涌来,夏侯博对刘备说道,“主公,军情紧急,不容耽搁,还需设法及早脱身。”
刘备听夏侯博提醒,方才醒悟。刘备着实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群情热烈,聚众高呼,犹如癫狂,又有谁能不被震撼呢。
刘备骑坐马上,止住了百姓们的呼喊,高声喊道,“乡党们,陈治中和陈中郎将已经派人给你们划拨田地去了,你们领取筹策后便能有自己的田土了,大家不要着急,现在我有急务,还请乡党们让开道路。”
虽然刘备如此说,但仍挡不住热切的百姓团团围聚,不得已间夏侯博只得慢慢向前辟开道路,一点一点往军坊挪行。
衙署至军坊不过短短一里多地,刘备一众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被高顺迎入坊中。
高顺见刘备得民心如是,也十分动容。
军坊主将大帐中,只有刘备、高顺二人。
“坊中诸将可还安稳?”刘备问向高顺。坊中兵士大多是吕布亲近,毕竟刚刚经历主帅被擒之事,又被换任上官。暴风骤雨之下,再怎么安抚,士卒将吏的心中还是会有微妙的差异。
“已经安排妥当,三月之内主公无须忧虑。”高顺肯定的说道。
“‘陷阵营’呢?”刘备继续问道。
“斗械甲具俱已车载,兵卒携三日之粮,只等主公军令。”高顺又恢复了刚毅之色。
“好,从坊中侧门出去。”刘备说着便起身出了帅帐,高顺、夏侯博紧随其后。出城后,一行百十余骑,打马直奔义津亭大营。
待赶至义津亭时,天已渐黑,刘备入营稍作巡视,只见辕门前悬挂着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刘备定睛细看,其中一个正是被自己派入军中的密探张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