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边其实也不只有我堂弟和慕容垂、姚苌几人的个人恩怨，其实是他们背后几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对吗？”

“孺子可教也，还有，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在淝水之战中惨败给晋军吗？这里边可不仅仅只有战场上的那些意外和错误的判断。”

“莫非这也和民族之间的矛盾也有什么关系？”

“不止，你好好的想想看，你们秦国当时在南征之前，几乎就是连年征战，穷兵黩武，一系列的战事早就叫士卒们不堪重负了。”

“所以，当时在你们的南征军中，其实有着一股十分浓郁的厌战情绪，这就是你们会在淝水之战失败的第一个因素——士气。”

“而这第二个嘛，自然就是你刚刚所说的民族矛盾，秦国虽然统一了北方，可是治下的老百姓却是有着汉族、氐族、羯族、羌族、鲜卑、匈奴等等等等。”

“而各种各样的民族势必风俗习惯各不相同，自然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如此一来，便造成了你们内部的人心不齐，人心不齐就无法拧成一股绳。”

“反观晋国，虽然偏安江南一隅之地，但是其治下的汉人却是占了绝大多数，当然，这些汉人也是分原本就生活在南方的汉人和从北方南渡的汉人。”

“可是前辈，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吗？”在苻苌看来，既然都是汉人，又何必要区分一个北方汉人和南方汉人出来呢？

“自然有，我问你，那北方的汉人为什么要迁徙到南方去，为什么要背井离乡，甚至是抛妻弃子，这些都是什么因素造成的？”

“这……那是因为他们在北方都活不下去了……”苻苌在结合前边所说的一切后，便迅速得出了结论。

“是啊，北方的汉人在南迁之后，便会向南方的汉人诉说自己的苦楚，而南方自晋武帝灭吴之后，时局便一直较为安定。”

“南方的汉人更是早就习惯了那样平静的生活，所以在苻坚南下的时候，北方的汉人害怕自己会重新落入虎口，而南方的汉人则是害怕自己那原本平静的生活会被就此打破。”

“所以，不管他们先前有多少的恩怨，在那个时候，他们都会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会在淝水之战失败的另外一个原因了。”

“所以说，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些因素其实基本都是可以人为去消除的，哪怕就算是弱化它们，最后，你们苻氏秦国也不至于灭亡。”

“前辈，我明白了，这是如同《荀子·王制》中说的那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这各个民族的老百姓就是这水，而统治者就是那舟，只有真正得到了老百姓们的拥护，哪怕条件再艰苦，困难再多，总会有迎来胜利的那一天的。”

苻苌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他发现，今日在这红脸老者的点拨之下，他领悟到了许多之前自己从来没有重视过的东西。

“是的，晋国是不是正统其实并不重要，老百姓其实根本不在意谁才是正统，在他们眼中，只要是体恤百姓，有利于百姓的，那就是正统。”

“晋国虽然在其他的方面比不上你们秦国，可是在凝聚民心这一块儿，你们秦国不如晋国啊。”红脸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道。

（注：石虎在位时曾多次攻打前凉，三次为谢艾所败，然后称赞其曰：“吾以偏师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于枹罕，彼有人焉，未可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