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夫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炸起,连胸膛前的杂乱的胡须都要挺立起来。
十几年前面对北地山脉里,那些身着诡异祭祀服之人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
威尔夫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那恐惧犹如实质般正向他侵袭而来。
不会错,又是这种预感。
很多年前,他幸运躲过那些黑袍祭祀的追杀后,之后的几次遇险,他都是依靠这种面对危险直觉般的预感而得救的。
威尔夫额头的冷汗渗出,双眼打着转地观察着酒馆内部。
此时酒馆内火光昏暗,只能将内部的环境照出个大概。
威尔夫开始悔恨自己的贪婪,为什么就不多添些灯油,他只能开始估算着从柜台后逃出酒馆的距离。
但他现在人在柜台之后,这道屏障直接阻碍了他逃跑的路线。
冷汗已经密密麻麻地从额头一路流到了他密集的胡须上。
“威尔夫先生,我回去了。”伊沃走进酒馆。
伊沃的前来让那杀意停了下来。
感觉到不断逼近的瘦弱男孩,那杀意突然消失了。
威尔夫看着伊沃露出一丝获救般的苦笑。
杀意消失后的刹那间,他如蒙大赦准备抓紧离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还没迈两步腿,那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如同包围圈一般,向着他再度逼近。
“怎么逃,怎么逃!”威尔夫在心里急切想着办法。
“炉户祭祀们都在忙丰收节的祭坛,等他们赶过来,我的血都要流干净了!”
“现在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人不知道我能感觉到他!”
威尔夫的感官似乎都被放慢了,他听见了门外的呕吐声、伊沃离去的脚步声以及墙上壁钟指针拨动的声音,他只能继续竭力想着办法。
对了,还有一个办法!
威尔夫看着即将走出门的伊沃,
“伊沃,把门打开,开大。”威尔夫话语颤抖地说着。
伊沃虽然不解但照做了。
“都回来,所有的酒五折!”威尔夫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喊道。
“所有的酒五折,伊沃你也喊,让他们都回来。”威尔夫只能用咆哮发泄心中的恐惧。
那股杀意听到他的呐喊后,突然凝滞在当场。
杀意的主人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这个大胡子戏耍了。
明灭的火光照耀出柜台侧后方的一团淡不可见的黑紫色雾气!
黑紫色雾气逐渐化为人形,浓重的杀意几乎就要如同实质般凝聚,猛地就要从威尔夫的后心窝处奔来。
而威尔夫已经感受到了那即将从他身后刺过来的风声!
“五折,我们的钱也不够啊。”
门外传来声音,两个醉醺醺的酒鬼重新走进了酒馆。
随着两人都进来后,那股杀意终于消失了。
“赊账,让他们都回来。”
威尔夫失去了浑身的气力,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
“一直到凌晨4点多钟,天亮起来后那种感觉才消失。”
威尔夫心有余悸地对古德蒙德说完整件事。
直到天光大亮,那股若有若无的注视消失不见后,威尔夫才敢打烊闭店,跟着喝醉的酒鬼们一同离开了酒馆。
他不敢提前逃离酒馆,那个紧盯他的杀意主人没有片刻放松。
威尔夫曾试图给伊沃传递危险暗号,但他刚有所表态,这个潜藏在酒馆内的杀手就毫不掩饰他的杀意。
那怎么办?
总不能指望这群喝多了的酒鬼吧。
即便伊沃能够理解酒馆内目前危险的处境,这个年纪和经历都尚浅的男孩又能去哪找到援手呢?
但更重要的是,如果酒馆内出现伤亡事件,那威尔夫一定会被古德蒙德开除。
炉乡内城的威严不容有失,这是炉户祭祀的脸面!
威尔夫可再也找不到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了。
于是,两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天亮。
古德蒙德用两指轻敲着桌面,面无表情的听他讲完,半晌没说话。
“先生,一定是北边的蛮子潜入了内城!他,他可能会破坏您的产业,您要当心啊。”
威尔夫言辞恳切地劝说着,实际上他是在忧心自己的安危。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把我的酒赊给那群酒鬼了。”古德蒙德终于眼神阴翳着开口。
威尔夫听到这话,身体一僵,冷汗霎时间便渗透了他的贴身衣物。
他看着古德蒙德慑人的眼神,不自觉就低下了头。
“哈哈,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古德蒙德微笑着缓缓站起身,走到威尔夫近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古德蒙德转而欣赏起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那画上描绘着一座被火焰覆盖着的大山。
黑烟遮天蔽日,黑红相间的岩浆如同鲜血蔓延至山脚下。
“不用担心,祭祀们已经初步完成了祭坛的铸造,今晚就会有不少炉户祭祀去酒馆喝酒放松。”古德蒙德看着那幅画,声音幽微低声说着。
“祭祀们会来,那太好了!”威尔夫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一振。
“你回去吧,今年酒厂的新酒已经产出了,品质不错。你去酒厂把几桶新酒运到酒馆里。”古德蒙德淡淡吩咐起上午他正忙碌地事情。
“是,我这就去办。”
感觉心头重担终于卸下,威尔夫兴奋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还有。”
古德蒙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威尔夫站在门前的脚步停下转身望向古德蒙德。
“记得把亏的钱都赚回来。”
威尔夫尴尬地站在门前,点了点头慌乱逃出了这栋建筑。
等到威尔夫离去,古德蒙德坐在椅子上仔细思考起这件事情。
威尔夫不可能无的放矢,他说的八成是真的。
“究竟是什么人会去针对我在内城的酒馆呢?”
“他针对的是我,还是威尔夫?”
古德蒙德找不到答案,因为他的仇家都已经死了。
这件事不能就此放过,古德蒙德从旋转楼梯走向别墅的地下室。
来到家中地下室门前,他凝神敲了敲这个散发着寒意的大铁门。
无人回应。
古德蒙德斟酌着开口,
“有一个潜伏在暗处的仇家可能要对我不利。”
“在哪?”刻意压低的悦耳女声从门内传出。
古德蒙德这才发现事情有些尴尬,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在我内城的酒馆。”
长久的沉默之后,尖锐的女声从门内再度传出,
“滚!”
“我是你的合伙人,不是你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