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园村的空地前。

努努蹲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抛玩着几块猪骨头，不远处的大树下传来孩子们大声嬉闹的笑声。

午后的日光洒在努努湖蓝色的眼睛里，却驱不散他眼中的孤独和落寞。

在这个村里，努努没有朋友，他有些怀念起以往途径的氏族。

那时，努努或许会带着暂住氏族的孩子们一起下河摸鱼，或许会和他们一起爬树摘果，或许会讲起自己改编的史诗传说……

但无论在哪，努努总是孩子们的中心。

只有在霜园村里，他第一次体会到被孤立的滋味。

真不好受。

一只稚嫩的小手拍在努努的肩膀上，“嘿，你怎么不来一起玩。”

努努扭头看着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她正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笑看着自己。

女孩叫做玛伦，是村里一户牧民的孩子。

她扎着亚麻色羊角辫，眼睛是好看的墨绿色，阳光打在她的身后，小小的周身环绕着朦胧的光晕。

“我自己一个人玩就很好。”努努把散落在地上的猪骨头收起，站起身来。

“我不需要朋友。”他又补充了一句谎话。

“不是朋友也可以一起玩啊。”

女孩眉眼弯弯站直了身体，她和努努同岁却要高上半个头，同龄的女孩总比男孩发育得更早。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努努眉眼低垂。

“我妈妈做了一大锅甜麦粥，叫我喊上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去家里，你也来吧。”她的声音带着童声的甜糯依旧劝说着努努。

努努本想直接离开，但听到甜麦粥后就有些挪不动腿。

玛伦直接拉上努努的手，朝着不远处玩耍的同伴们走去。

努努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被玛伦拉着脚步依旧不情不愿。

“弗雷德，奥勒，克努特，莫滕！我妈妈做甜麦粥了，去我家里喝粥了。”玛伦一边走一边兴奋的大喊。

几个孩子闻言不再玩闹，集体兴奋地朝着女孩跑来，但当他们看到被玛伦拉着的努努，又放慢了脚步。

玛伦和努努来到几个孩子近前，“走吧，去我家里吧。”

玛伦开心说着，却见着几个男孩有意和他俩保持着距离。

“这家伙也去吗？”为首的弗雷德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冷漠打量着努努。

“怎么了，我妈妈让所有孩子都去，甜麦粥足够我们所有人分。”

玛伦显然对以弗雷德为首的这几人和努努之间的关系并不知情。

“你还是和这个外乡人一块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弗雷德和剩下的几个孩子对视一眼，轻蔑说道。

弗雷德说完就转过身去，其余几个孩子跟着他转过身，只有那个名叫奥勒的胖男孩脸上有些犹豫，他舍不得甜麦粥的滋味。

奥勒小小的眼睛挤在满脸的肥肉上，矮塌的鼻梁和脸颊齐平，他轻咬嘴唇还是决定和弗雷德几人一块。

玛伦表情变的有些茫然，她转头看了眼努努，暗自松开了手。

努努则瞪起他那双湖蓝色的大眼指着弗雷德，

“你说谁是外乡人！”

“谁没有家谁就是外乡人。”

弗雷德淡淡的话语里带着嘲讽，其他几个孩子听完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努努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那还是我们几个去吧。”玛伦走向弗雷德轻声说道，她不敢回头看努努。

“好，我们去喝甜麦粥。”弗雷德对着身旁几人大喊，小胖子奥勒脸上也露出笑容，眼睛眯得更细了。

努努呆站在原地，看着玛伦带着几个孩子朝着家中走去。

玛伦悄悄回过头，她面带歉意地看了眼努努。

“以后别喊他了，他就是个没有爹的野种。”弗雷德笑着对玛伦说着。

“喝完甜麦粥去我家……”

弗雷德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倒摔趴在地上。

“你说谁是野种！”

努努冲了过去，他一把将弗雷德推倒后，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倒地的弗雷德。

弗雷德怒然起身，比努努稍淡一些的蓝色眼睛同样怒目圆睁，他不顾脸上和身上粘着的灰土一把推向努努。

弗雷德要比努努大上两岁，身高也高了不少，他用尽全力的推搡直接让努努跌坐在地。

“说的就是你，你就是个没有爹的外乡人，就是个野种！”

弗雷德冲向前，一脚踹在还未起身的努努。

努努眼疾手快，立刻抱住他伸来的小腿，一把将他拉倒在地和他扭打起来。

两个孩子在地上翻滚着，地上的沙尘四散弥漫。

其余的几个孩子明显看呆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野种！”

努努压坐在弗雷德身上，抬起的拳头还没砸下就被弗雷德掀翻。

弗雷德毕竟比他大也更强壮。

努努趁着弗雷德还没起身，再次坐在他身上，努努虽小却也灵活。

“你们还在看什么，快来帮我。”弗雷德朝着几个围观的男孩大喊。

几个孩子闻言冲上来，但都不会打架，只是推搡着骑坐在弗雷德身上的努努。

几人推搡之下，努努很快就被推翻跌坐在地。

弗雷德踉跄着爬起身，冲上来一拳打在努努脸上。

努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前被那个行商一巴掌扇在脸上的感觉再度袭来，他感觉手脚不自觉的就开始变得僵硬。

“野种，你就是野种！”弗雷德骑在努努身上，毫不客气地挥拳打在努努脸上。

“你们不要再打了！”玛伦尖叫着大喊。

其余几个孩子看着骑在努努身上的弗雷德，不知该不该继续出手。

恍惚之间，努努只能听到骑在他身上的男孩一直叫骂着“野种”和自己脸上麻木的碰撞。

他面庞扭曲着清醒过来。

“我不是野种！”

努努的手脚不再僵硬，他湖蓝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努努一把推开了骑在他身上的弗雷德。

弗雷德直接翻了个跟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站起身，愤怒冲他而来的努努。

“快来帮我。”弗雷德莫名感到了害怕。

几个男孩看见战局再度发生了倾斜，一同冲了上来想要按住努努。

小胖子奥勒低头一把抱住努努的腰，其余几人也推搡着他。

努努只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他直接俯身抱住奥勒，将小胖子甩了出去。

没有漂亮的弧线，这只是几个小孩之间的打闹。

但奥勒依然打着滚地摔倒在地上，他的额头磕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摔晕了过去。

弗雷德和剩余两人继续和努努推搡拉扯着，没去管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胖男孩。

玛伦看着趴倒在地的奥勒和流淌一地的鲜血，她只觉得手脚冰凉。

“奥勒，奥勒……”玛伦快步来到他的身边，抬起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