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很瘦,脸色在夜里显得很苍白,红灯笼所散发而出的微弱红光也没能将这人的脸色照的稍微有些血色。
“是~是过路的~”小晴朗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男人,不放过丝毫细枝末节,他哪能不确定这世间是真有鬼神,若是有鬼拔腿就跑。
“是这样啊,天太黑路不好走,我可以给你们借几个火把。”那年轻人也挨个仔细打量着三人,不过一个老头两个小孩怎么看都像是没什么危害,两个小孩还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有小晴朗听闻心中一喜,有了火把两人便能连夜赶路,早早离开才好,于是连忙答话,“这样也好,多谢主家。”
“你好像病了,气色也不太好,这么晚了你能不能让我们住一晚。”身后的玉至像是鼓足了勇气忽然开口,一双大眼盯着眼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小晴朗闻言心里就是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玉至,玉至看起来很是胆小,又为什么忽然要开口留宿,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这么诡异的地方早些离开不是最好,心里虽然有疑问小晴朗也没再说,只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如何回话。
这年轻人听闻玉至这么小的姑娘如此说来,脸上也有些惊讶,像是从未有人这般求他来一样,接着年轻人像是又有些迟疑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一道异香传来,年轻男子回头望去,随着男子的视线就见一道浅红色的身影缓缓而来,身着有些褪色的嫁衣,像是飘着来的。
那女子想必应是此家女主人,到了男子身前,几人看起来像是和善,却是显得有些诡异,在小晴朗看来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只是嘴唇微勾,脸上僵硬,半夜穿着嫁衣当真是可怕,小晴朗这时已经腿脚发软,已经忍不住要夺路而逃。
“悠悠,你怎么出来了。”男子轻声问着一旁的女子,眼神很是温柔的继续道,“好久都没来人了,你想让他们住,就让他们住下就是!”那男子先是对着身边叫悠悠的诡异女子开口,像是未曾看见眼前少年被吓住的样子,接着又回过头来淡淡开口问道,“你们还住不住?”
不等小晴朗说话,男子苍白的脸上轻笑了笑,或是觉得有些唐突,继续说道,“几位要是不嫌弃寒舍简陋,就将就着歇息一晚,等到天亮了再赶路也好。”
男子说完就盯着小晴朗,小晴朗吞了口口水,若是说不住又怕得罪了眼前的人,说住又着实觉得害怕,那男子见状笑了笑,也不管几人便拉着女子的手又将二人往屋里去了,大门也还开着,小晴朗回身看了玉至一眼,这叫姑娘也是脸色发白,而那老道人早就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自顾自挖着鼻孔。
小晴朗迈不开步子,又不由得想起李正来,这老头完全没有一点大人的模样,到哪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玉至却是咬咬牙冲着小晴朗微微点头来着。
进的屋内小晴朗才看清,屋内还有个小院子,也挂着几只灯笼,屋里打扫得很干净,看简单的陈设想必也是殷实人家,未曾有一个仆人,显得有些冷清,三人也不随意说话,若主家真是鬼怪,只怕悄声说话要被听了去。
那男子却是在院子里口的屋檐下等着三人,跟着进了屋内,屋内灯火通明,小晴朗才看清两人模样,男子身着素衣,清瘦无比,面无血色,身形憔悴像是有病在身一般。
女子生的却是十分好看,面色红润,朱唇之上明眸皓齿,双耳戴着一对银色的明月当,此时正坐在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几人。
屋内有一种很浓的香气,小晴朗与玉至努力挤出微笑,装作有礼貌的样子,男子见状却是轻轻笑了笑,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轻声开口道,“悠悠,我去拿些吃的来,想来他们还未曾吃饭。”
男子就去了隔壁屋子,想来是去拿吃的去了,小晴朗看着屋内干净整洁,定睛一看,女子身侧一株桃树生在屋内,树生的十分高大,一节大枝干从屋内伸出了窗外,屋内桃树枝干满是绿意,更为惊奇的是枝桠间结满了鲜红的桃子,水润无比,一看就十分好吃。
“这桃子只是用来看的,是不能吃的,上了些药水,有毒的。”男子的声音落在耳边,手中还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放着许多吃食。
看着小晴朗目不转睛的看着桃树低声说道,“在下姓蒋,叫蒋明兴,这是我家娘子,姓刘,我与娘子相依为命,她自小便是个哑巴,是不能说话的,也有些傻笨,你们莫要见怪。”男子说了几句话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微笑着让几人围着一张桌子落座。
小晴朗将书箱放在一旁,翻开小盖子,见小猴子仍在熟睡就不去管它,就听老道人已经在和那男子说话。
到了桌前坐下,就见老道人又忍不住要脱去草鞋,看着别人家的干净整洁,小晴朗连忙用眼神示意,老道人见状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停下手下脚上的动作。
“这位公子可是读书人?”这时一旁的玉至却是忽然开口道。
“小姑娘为何有此一问?”男子并没有回答,反问小姑娘。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起师傅跟我说过的故事。”玉至有些紧张的开口,不敢看男子的眼神,又忍不住四处打量。
读书人,小晴朗心里想着莫不是玉至也听过女鬼勾引读书人的故事,这个故事但凡是个人都是知道的。
男子听玉至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打量起玉至,又问起玉的师傅是做什么的。
“我师傅是看病救人的道士,师傅告诉我~”,玉至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是小,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小晴朗顿时明了,她师傅会给人看病,也难怪她能认出小猴子所摘来的果子。
“会看病救人呀,那你师傅肯定是个好人。”男子笑着说道。
看着桌上的吃食,老道人也不客气,伸过头闻了闻,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小晴朗瞧了瞧,像是牛羊肉,还有几样青菜,能吃上牛羊肉的人家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多。
“可惜没有酒,这么好的菜,属实有些浪费。”老道人自顾自抱怨道,小晴朗翻了个白眼,明明那葫芦里还剩的有,又想着骗酒喝,再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心想着喝酒,也对得起他自己说的话,就是立马要死了也要有酒喝。
主家听完也不气恼,那叫蒋明兴的男子反手就从桌子一侧搬出一坛子酒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小晴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世界如何有这般不要脸的人,老道人怕早就闻见有酒香,才如此一说。
拆开泥封,浓郁的酒香便传了出来,果香夹着酒香飘入鼻中,小晴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香味当真要比以往所见的任何酒都要香。
看着酒菜上桌,小晴朗也有些饿了,不管如何,主家如此好心,小晴朗学李正的模样感谢了主家,那老道人已经将一碗酒倒入了肚中,夸赞好酒顺便夸赞了主家几句。
那女子真如痴傻的人一般坐在远处,心里惊异也不好问,蒋明兴客气了几声,也拿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自顾自喝了起来。
小晴朗一直在认真细看,主家男子还算正常,那女子坐在那却是一动不动如一尊精致的瓷器,朦胧间旧着亮光,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分毫,如此小晴朗哪敢动筷,只觉得全身冰凉。
那老道人像是完全没看见仍是自顾自喝着酒,小晴朗便又忍不住去想,这老头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有本事傍身,想起一路而来,约摸着多半都是真傻才对。
那蒋明兴喝了些酒水,脸上慢慢多了些红润之色,还偶尔与老道人说话几句话,只是简单的谈吐之间也知道这人也是有不少见识,谈吐间说来是窝在山中许久未曾出门,只说是自己有病在身,这些年安心在家养病,两家大人也早就亡故,剩下的远亲也是住的远,不曾来往。
小晴朗正看了眼身旁的玉至,心里怪她硬要说在此留宿,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落入虎口,那女子一看哪是什么傻子哑巴,胸口未见一点起伏,显然是个死人才对。
几人运气这么差,一不留神就遇见了怪事,看来不走小道多走官道是有道理,心里正盘算着找个时机夺路而逃,这老道人这么爱喝酒就不去管他,正犹豫要不要拉上一旁的玉至一起跑才好。
老道人砸吧砸吧嘴冲着小晴朗开口道,“小子,这么好的酒菜,你怎么不吃?”
那男子闻言也看着他,小晴朗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脸上尴尬得笑了笑,看手边有个酒碗,拿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那酒刚一入嘴一股香甜瞬间散开,顾不上品尝便吞入腹中,接着一股温热四散,原本浑身冰凉之感好了许多,就听老道人忽然开口骂道,“你个兔崽子,你要喝不知道自己倒酒,你喝大爷碗里的酒作甚。”
小晴朗这才发现,一时紧张却是喝了老道人喝过的酒碗,顾不上恶心,那酒力道之大比起以往喝过得都要厉害,这一大口下去,只觉得体内血气翻涌,浑身冒汗转而觉得有些头晕,摇晃了下脑袋,再看身前的几人都像是有些恍惚之色。
老道人见状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男子也是一脸玩味,说了声吃菜,又继续与老道人喝酒吃菜去了。
小晴朗心里的恐惧因为一口酒少了许多,心里想着管它如何吃过喝过了再说就是,只觉得腰间一疼,有些恍惚的转头看去,身旁的玉至正一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他也再懒得管这许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放在嘴里,略微咀嚼,嗯~,很有嚼劲,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这时一旁的玉至却是忽然开口了,“这位姐姐好像不是人,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