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彩儿,你也好。”男人停下搓手的动作,憨憨地笑了一声,走到近前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从怀里拿出许多油纸包着的糖果,递到小姑娘手里。
芸彩儿将糖果拿在手中瞧了瞧,轻轻拆开,是玉米糖,十万里的路程便是得了几颗从小吃大的糖果,不免得脸上有些失望。
身前的男人瞧见小姑娘的神色,哈哈大笑两声,“伯伯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彩儿要是不爱吃,家里的还藏着许多好吃的,我一会儿带你去找,伯伯保证不让你失望。”
“师父说得没错,慕容伯伯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芸彩儿也是极为聪慧,听完顿时喜笑颜开,对着男人一阵夸赞。
“那是当然,你师父从不骗人。”男人像是很开心,脸上看着小姑娘露出一脸老而调皮的模样,说完又招呼一声,接着便出来两个年轻的女子,便带着远道而来的小姑娘玩耍去了。
不一会儿离着后门不远的一处庭院中,就传来小芸彩的惊呼,“好漂亮呀!”,看来小芸彩是被什么事物所吸引,不一会儿小姑娘就忘了身后的师父,在里面咯咯笑个不停。
门外两人对视,四周再无一人,芸霞真人双眼微红,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发一语,修道之人日月如梭,千山万水亦似不过是转瞬之间。
“辛苦了!”男人笑着着身前的女子,目不转睛,脸上又露出憨憨的笑容来,哪怕多年未见,还是和他想象中一个样子。
芸霞真人也不回话,许多年前要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人好像矮了许多,头发也白了,像是自己不用再仰视他。
不论是眼前的男人,还是她自己,都老了。
芸霞真人十几岁第一次随着师父出远门离开东唐泸州到沧州,转眼间已经三个快三个甲子,她也已经快要两百岁了。
随后,师父仙逝,她独自一人挑起丹霞山的大梁,奈何门内青黄不接,处处受制,其中诸多不易在她心里都算的不得什么。
尽管如此她仍是没有忘记师门教导,修行向善,一心为世间苍生,而后又来回奔波数次。
上一个甲子开始,兽潮就变得奇怪起来,魔道不知如何能参杂凶戾的魔兽之中,在那一场凶险的大战之后,慕容百里身受重伤,体内血关之精开始不受控制流逝,难以医治。
芸霞真人一路返回丹霞山,四处求医问药,在处理山头纷争之后,又数次出东海,向寻世间神奇地宝,其中种种,她从未觉得有多辛苦。
只是听得一声辛苦了,两百多岁的她却是像小芸彩一般,心里生出无数委屈,这些年来在那千山万水所留下的脚步,所经历的辛苦凶险,种种磨难辛苦,在这个男人开口的一瞬间,委屈化作眼泪,止不住地滴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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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男人见着眼前人流泪,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抬腿就要上前又像是有些不敢,摸着稀疏杂乱的头发,想了半天才开口。
云霞真人看着身前人此时的憨态,若是以往定然就开心了起来,只是此刻却觉得更加委屈。
“应该有五十多年未见了吧,再过几年到上次兽劫刚好一个甲子,我都记着了。”男人见无人应声又自顾自说道。
云霞真人听得男人说有五十年未见,刚要止住的泪水又是夺眶而出,男人见状止不住又搓起手来,面露着急之色开口道,“黛儿,别哭呀!”
“你个老不羞,谁是黛儿,你~你过得还好吗?”芸霞真人像是缓了过来,自知失态,急忙擦去眼泪,脸色微红,这世上怕也只有眼前的人会这么叫她。
“嘿嘿,过得好呀,就是好久没见你。”男人见身前人停住哭泣,又憨憨笑了起来。
“我这些年往东海去了数次,也去了几处仙家山头,奈何~”,奈何出海远些便会有滔天巨浪,还有数不清的海中妖兽,每次历经生死,也是空手而归。
“我知道了!”男人停下憨憨的笑来,眼中满是温柔,这在一个如此年纪而且常年杀伐的人身上确实少见,若是让剑阁门内弟子瞧见,估计要惊掉下巴。
男人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到了我等境界,再受此伤,已非寻常灵药可以医治,听天由命罢!你我既入玄道,便应该看得开。”
芸霞真人听完眼前人所说,心中情绪守住了些许,只是不忍再看眼前的老头,满脸凄苦之色。
这个其实从来很少笑的男人见状,轻轻拉起女子的手,温柔的看着身前的人,如此模样在奇遇的人看来不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一双已经起了褶子的粗糙双手将那洁白如玉的温热捧在手中,轻轻摩挲。
这一刻芸霞真人,脸颊滚烫,不敢抬头,又变成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个芸戴仙子。
走进小门,入了内院,此时两人双手已经放开,男人走在前面,女子双颊仍是微红,来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巨大庭院,芸彩儿坐在一处大树下的秋千上,摇荡间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其间。
眼中的庭院一片洁白,还未到梨花开放的季节,只是随着两人的远道而至,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上次走时说梨花最漂亮,我已经种下许多年了,已经吃了三十多回梨子。”男人伸出三根手指憨憨一笑,像是在求着身旁的女子能夸奖他一番。
憨憨的男人姓慕容名百里,世间有名的剑仙,许多人都以为他只是用剑厉害,哪想到他不只是会用剑,更会用情。
男人似乎心情很好,憨笑着一挥袖,偌大的院里顿时起了一阵微风,许许多多的梨花被吹落树梢,如雪一般飞舞在这庭院之中。
晴雪淡白叶长情,风吹梨树花满庭,小芸彩坐在秋千上,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当真是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