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看出来了?
我脑海中闪过从第一次见到心腹的时刻。
如履薄冰。
除了背后的“外宾”二字,我已经尽一切可能模仿人类。
难道刚才的独角半人,泄露了秘密?
“人,脸上,可不会完美无瑕。”心腹用手杖壁咚了我。
“我有。”我等了起码三秒,才回应,害怕展露性急。
“你有?从你这张脸上,看不到半点瑕疵,青春的年纪,甚至都不长青春痘。”心腹上下打量。
“凑近点,再近一点,我眼睛上面。”我想让他自己发现,反而会有惊喜。
“哟,在眉毛里面?草中藏珠。”心腹突然泄了气。
“对吧,草中藏珠,经常引起误会呢,哼。”早知道,让鲸姐把痣点到我脸上算了。
“你不是上厕所吗?跑到3楼来干嘛?”心腹看了看刚才我水满自溢的杯盘。
“我……我……”有点结巴,赶紧说出口啊。
“你是不是也发现,有人跟踪你?”心腹来到门边。
“嗯,对对对,可能是见到我迷路了吧。”我也靠向门边。
“难道,那个跟踪你的人,也迷路了?”心腹已经把手摸到门把手,那姿态,即将迅捷打开门。
“大佬爹呢?就是刚才那个大块头?”我转移话题。
心腹一抽,门开。
大佬爹站在门口。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
但是,我不能立即为他辩解。
他可能也拉肚子,同样找不到厕所。
嗯,就这样说。
“他……”我上前一步。
结果大佬爹从旁边,把一个男子推了进来。
男子,不断用两只手遮挡住自己的脸。
“贵元?是你啊。”完蛋了,我可能永远忍不住。
“心腹好。”贵元只好放下手,立即对心腹作揖。
“你们认识?”心腹眼珠在我和贵元之间跑了个来回。
“也不算很熟。”我刚才只是身冷,此时完全心热。
贵元知道一切。
至少我是原子人这件事,他现在说,我将失去所有反抗。
大佬爹把门反锁。
他总不会对心腹做出什么越距的事情吧。
扑通一声。
贵元跪下来,两个膝盖向着心腹的方向分别挪了三次。
“我自首。”说完,他就是三个响头。
这明显是在拦路抢劫。
自首这样的事情,我都还没有达成。
心腹一个甩身,挣脱开拉住他长袍的手。
“我自首,心腹,今天早上,还有昨天早上,前天早上,一直有一个人在叫魂,那个人,实不相瞒,就是我。”
那可是死罪。
贵元这是怎么了。
“她,和他,也在现场,可以替我作证。”贵元分别指了指我,以及大佬爹。
我只能点点头。
“我只是想问问,我们大城市,到底怎么了,我们人类,到底怎么了,心腹,如果有错,请判我有罪吧。”
外面路过脚步声。
贵元很知趣,放低了哭诉的音量。
待脚步声离开,他继续抽泣。
“还有,我要举报,是那个市长,以及监狱里面的老人,病人,他们三个联合起来撺掇我,才出现了叫魂。”
心腹的脸有了变化,如同水面的波纹,还不止两个激浪点,让波纹交织在一起,偏过头去,不想让我们看见。
“心腹,你要主持公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哎呀,该死,我怎么能有这种预感,真是罪该万死。”
说完,贵元开始扇自己嘴巴。
“心腹,市长把监狱的犯人,都放了出来,他们都勾结好了,要叛变,要天下大乱,你快想想办法吧。”
贵元趴在地上,这一次,他摸到了心腹的布鞋,然后再也不松开。
“够了。有完没完,成何体统。”心腹刚刚用手杖杵了一下地面,随即消停,估计从木箱掉落的阴影还在。
“把我关起来吧,大城市,更像一个监狱,求你了,心腹。”贵元确实流下了泪。
我有感他演技水平,提升飞快,超乎想象。
心腹对于哭哭啼啼仿佛不太喜爱,直接走到房间另一端。
“我来,我来。”贵元去给他倒水。
心腹又走过来,充满着嫌弃贵元的举动。
大佬爹刚刚变方的脸,回圆了许多。
“你怎么看?”心腹居然请叫我。
也许是对我进一步观察。
贵元说判他有罪,这样的要求,我一辈子没见过。
我打开嘴巴,差一点,就顺其自然。
但是……
贵元并没有公布我身份。
他倒完水,正走过来。
“我看啊,日行一善,很有必要。”我声音尽量让大家都听见。
心腹来回踱步。
我们三个,一齐看向他。
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大城市的尺。
顷刻,他走到贵元身旁,一饮而尽。
“就此作罢。倘若继续叫魂,休怪我无情。哼。”随即,心腹把杯子往地上一砸。
贵元听毕,不仅没有感激,反而一屁股坐了下去,缩到墙角,继续哭泣。
心腹走到窗边,看了看远方。
四楼,可以比刚才看见的距离,多很多。
我靠过去。
不能说他有意为之,但是,那建筑,那远方的建筑,一下子就勾走了我的魂魄。
手杖上的模板,简直不值一提。
只见那殿堂,主要由木头组成,端正,整体形象,接近一个鼎,柱、梁和斗拱融为一体,成为建筑有序凸出的细节。
建筑处于高台,四面坡顶,有云纹图案,此时波光折射,仅仅观看,足以流连忘返。
我和心腹以同样的姿态,却完全不同的心境,看过去。
他心怀天下,高瞻远瞩,如同一块石头,纹风不动。
我挺起胸膛,模仿起来。
远处,那模糊不清的三个字,想必一定是:魅王殿。
炸毛了。
我都忘了时间,在注视中,流失了多少。
蓦地,心腹慢慢弯腰,扶住窗台。
他的手,很快捏成拳头,发着抖。
“坏了,不会是……”我想起来独角半人此行目的,极有可能对魅王先下手为强。
吐露心声,就在此时此刻。
结果,刚刚说了五个字,心腹手杖倒下来,撞向我。
“坏了坏了,肚子痛,忍不住了,我去一趟厕所。”心腹弯着腰,冲出了门。
又错过了。
大佬爹搀扶着心腹,在走廊上,找来找去。
心腹路过门口时,嘴巴喊着“啊呜”,双脚差点跳起来。
我把手杖靠在墙上,听见了窸窸窣窣声音中,不连续的笑声。
贵元脸颊上的泪水尚未抹去,他已经扯开嘴角,朝我展露浅笑。
眼珠一转,我看向地上的破水杯。
“没错,”贵元站起来,“我下的泻药,够他消磨一阵子。”
“你,贵元你,好大的胆子。”我食指笔直,恨不得戳死他。
他张开嘴巴,但是率先走到门边,去关门。
砰!
大佬爹的手格挡住。
他左右看了看,朝着我们点点头。
不关门,比关门更好。
毕竟大佬爹站在门口,更放心。
贵元手里有一把树叶,塞给了大佬爹,然后朝窗户走了走,示意我靠过去。
“为什么不举报我?”我开门见山。
“这下好了,我们都有了对方的小辫子。”贵元抹掉眼泪。
“你故意……你故意跟着我,而不是心腹。”我忘门口看了看,大佬爹的身躯,比门宽厚。
“但是刚才的话,千真万确。知道吗,我宁愿在监狱里,而不是这里。”贵元看着魅王殿的方向。
“到底怎么了?”我抓住他衣角,这样会显出一种着急。
“亨达……他……可能已经死了。”贵元的声音,我不是很有把握,大佬爹能否听见。
所以,我转过身看了看。
大佬爹没有回头。
“死了?”我明知故问。
“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你难道没有发现,大城市,很奇怪吗?”贵元伸出脑袋,看了看下面。
“奇怪?”我重复他最后一个词,总不会错。
“我收到消息,心腹明明收到过我们鲸落湾的求助信件,但是却毫无反应,因为大城市可能有自己的问题。”
“问题?”
“问题是,刚才我说我前天昨天也在这里,你知道,前天昨天,我都还在鲸落湾,心腹根本没往心里去。”
“往心里去?”
大佬爹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