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难听,实话也伤心。
不管是难听也罢,伤心也罢,罗佳佳还是要说实话,她能说得尽量委婉点的也只是语气上的委婉。
“他说,他说你就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
这是白德发说的原话。她昨晚去到白德发家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以为马冲早到了。可去了并没有看见马冲,心里感觉是上了白德发的当,才在白德发家打了马冲留的那个号码,想求证一下白德发有没有约过马冲。
放下电话进入等待时,罗佳佳却看见白德发像捡了银子般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上当的感觉就更加突出了。
“白德发,你说还约了马冲,是不是撒的谎?”罗佳佳很不愉快地说。
“这我哪敢呢?只是,哎呀,真是太好笑了。”白德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笑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罗佳佳脸色一沉:“好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呀,跟你说吧,就是一个书呆子,我看是读书都已经读傻的了……”
那一幕的前前后后,白德发说得滴水不漏。罗佳佳这才知道马冲被现实打回了原形,没有跳出农门。
罗佳佳听了也很难置信,在她心里原本是“明星”一样的马冲,最后却去当了泥水浆,除了替他感到惋惜,更多的是心里升起来的同情。
她恶心起白德发来,没再等下去,转身就离开了。
半小时后,她出现在公用电话亭。
电话拔通了,传来的是正是马冲的声音。本来想说的话很多,可突然间就一句也说不出来。
现当着马冲的面,她说出来了。
在马冲听来,那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粒沙子,集结在一起,变成了一颗石头嵌在西瓜瓤里,坚硬得他咬不下口。
无论是谁,只要是如马冲一样的处境,听到那样的话,也会如剜心般的痛。罗佳佳仿佛更加感同身受,非常难过。
马冲没再吃西瓜,连同另一半重塞回方便袋里。虽然心情是说不出的糟,但表面上还是很淡定。
“就说了那句吗,没再说别的?”
以马冲对白德发的了解,怎么呆,怎么傻还不得绘声绘色地形容一番。就像白德发那时形容那些摊主一样,被顺了东西不但没有察觉,还冲他点头笑笑,问他要不要尝尝,要不要买点。
“还说了……”
马冲听着,没有插话,示意罗佳佳把话说完。
“说那么大的太阳,你不知道放下担子和他说话,还挑着砖块在太阳底下站那么久……”
后面的话罗佳佳还是不忍心直说:那不是呆不是傻是什么?
“冲哥,你真是这么打算的吗?决心要干这一行吗?”
冲哥?这称呼还是在来往的书信中有过。那是马冲在被抱怨后的一次电话中,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听的,但也不再重复鼓励类的话语,变成了让她注意身体,保证睡眠,养足精神之类的话。
可那些话似乎也不合罗佳佳的心意,反问马冲:“我是你什么人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是……”
马冲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合适,想了一下,说道:“你是我妹妹呀。”
之后就有了“冲哥”的称呼。但亲口听到罗佳佳这么叫,还是第一次。往常都没这么叫过,相互间都是直呼其名,哪怕是在之前的那些电话中,也没叫得这么的亲切。
倾刻间,马冲感到了亲情般的温暖,那温暖的关怀仿佛化作了除困解乏的晚风,轻轻地吹拂在马冲的身上,他身上的酸痛,乃至心灵深处的伤痛都得到了一丝慰贴。
马冲摇了摇头。
那表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