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好一歇了,才吃饭,在搞些啷哦。”
“马冲在家没呀?”
吴尚杰不是来找马强的,顺口回话,也直明了来意。
马强忙答:“在家的。刚刚才回来,才端起碗。”
听到是找自己,马冲站也起身来:“伯伯吃饭。”
一个村的人,只要年纪比爹大而且辈份不相差的,都叫伯伯。马冲对长辈位都很有礼貌。
马冲妈朱小英也起身招呼着,边说边就要去碗柜里拿碗筷,但被吴尚杰拦住了。
“吃过的了,就别管了。”
“有人又打电话找马冲,我说半小时后再打来。”
“马冲你赶紧吃了去接。”
吴尚杰边说边抬腕看了看手表,搞快点应该来得及。
村里只有吴尚杰家才安了一部电话,一村人对他家电话号码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家有事需要打电话的,都去他家里打,收取点电话费,而接电话从不收钱,这对村里的乡亲是极大的方便。
为方便联系,马冲给同学留通讯方式或写留言册时也在电话栏写下的是吴尚杰家的这个号码。
听到接电话,马冲又端起碗来,扒拉得飞快,三下五除二就刨完一碗饭。
马冲边吃也边在猜想,会是谁打来的?
想得最多的是才从学校走出去的那些同学们,有的区县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就业考试,知道他们瓦全县考得较早一点,才打电话来,一半是表示关怀,过问下他考得如何,一半是打听都考了些什么。
前日他也接了一个电话,是邻县一同学打来的,同寝室的,马冲没说考得怎么样。失败的滋味他一直不曾尝过,现在尝到了,那真不是滋味,只叫那同学好好准备,争取考中。
正揣摩间,倚在门口的父亲像妇人似的幽幽怨怨地说起话来。
“还是不该去上那个师范,有什么意思嘛,空读三年。”
“早晓得是这结果,还不如那时候就去‘杀广’。”
“吴大哥,叫春生帮忙给马冲找个厂嘛,学那个砖工有什么用嘛……”
马强的话,像是憋了很久,在吴尚杰面前,竹筒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
在马冲得到考试结果灰溜溜地回到家那天,他就叫马冲干脆去“杀广”算了,但马冲像哑了似的,进门出门都不发一语,连去学砖工都不与家人商量,看来是听不进他们的话了。
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马强无非是想让吴尚杰为他帮个腔,劝劝马冲,要是劝得动,也好让他家早就在外打工的春生帮忙找个厂。
吴尚杰白了马强一眼:“哎呀,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嘛,你还操心那么多干嘛哟。”
昨晚马冲接完电话时,吴尚杰虽隔在另一间,但还是听到了些“教育学”“心理学”类的话,专业得他听不懂。等马冲接完电话后他也过问了下,知道是同学间的通话,也和马冲淡淡溥溥地聊了下他的打算。
马冲并没有多言,就说了想去学砖工。
吴尚杰没想到他还真去了。都决定了,都行动了,还有什么好劝的,他帮不上什么腔,年轻人的路还很长,眼下去学门技术当然也是很不错的。
马冲很快又吃完一碗饭,本想还添一碗,劳累了一天,消耗很大。可他放下了碗筷,不知是急于去接电话还是在父亲的唠叨下没了胃口。
与吴尚杰家相距不远,十来分钟的路。马冲急冲冲走在前面,一出门就没入了深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