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和小黑走了之后,宿舍里就空出两张床来,原来热闹的宿舍也冷清了许多。过了几天,驻厂人事来告诉我们,要搬到五楼去,有个什么领导要下来视察。真是事多,哪个领导闲着没事干来管你小小的员工住在几楼?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他们招的学生工来了,我们要腾出两层的宿舍来给学生工住。
那天下午,我和阿风收拾好东西,一起抬到五楼去,一开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但不得不说,五楼的风景确实不错。打开窗,没有任何楼房遮挡,一片开阔的土地尽收眼底,甚至看得到八公里外的万达广场。我和阿风说:“阿风,有时间咱们去万达逛逛吧,还不知道南京这里的万达什么样呢。”“好啊,刚好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阿风扫着地,心思也都在想着要去吃什么。这时候,突然有一阵敲门声,我一开始没注意,以为是旁边宿舍的,后来又敲了三声,阿风去开的门。进来两个小伙子,长得很是相像,皮肤黝黑,浓眉大耳的。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领着大包小裹的向房间里来。阿风上去一番交流,得知他们是从云南某地来的(不记得是哪了),哥俩是堂兄弟,大的叫阿福,小的叫阿贵,也是中介介绍过来的,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中介和他们说的是,只在这边学习一个星期,之后再让他们回去云南这边的厂上班。阿风说:“你们被中介骗了,她会忽悠你们在这边继续干的,不信到时候你再打电话问。”他们好像很信那个中介,就说到时候再说。
冷清的宿舍变得热闹,却让我倍感心烦。阿福阿贵两兄弟各有特点,阿福贪玩,阿贵好色。两兄弟上班回来,一个躺床上打游戏打到凌晨好几点,一个在某社交软件上勾搭小姑娘,打电话的声音就一直停不下来,我还是很佩服的,能把口水话来回反复的说还不嫌烦。
更可恨的是两兄弟的烟瘾,实在是大的可怕,嘴里的点了一支又一支,整个宿舍像是着火了一样。我实在忍不住了,吼道:“滚出去抽!”阿福掐掉手里的烟,连说“不抽了不抽了。”阿贵抬着手机跑到阳台上边抽烟边打电话。唉,还不如不要来。
十一月开始的头两天,停线,全线的人休息,阿风就约着我去万达玩。阿福阿贵也不上班,阿风就约着阿贵和我们一起。至于阿福,习惯太差,我和阿风都不太喜欢和他接触,就没叫他。我打算走着去,阿风已经叫好了车。
到了地,广场很大但人很少,随便溜达一圈就没什么热情。
我催促着阿风,找家店吃点东西就回去吧,没什么好玩的。到了四楼,全是卖吃食的店,店员在门口发着小广告,我们走了一圈下来,手里的广告都拿不下了。随后找了一家卖酱骨的店吃自助。
阿贵那胃口是真的好,一口气炫了三锅,不过我们都没见他吃过什么好的,在宿舍里他都是吃泡面,要么就是啃面包,反正主食很少见他吃。反倒是他的堂哥,每天都是外卖,丫的吃完还不收拾,后来阿风以“德”服人,这小子才会收拾收拾,丢垃圾桶里。他边吃边和我们说他哥的事,阿福那小子,不仅贪玩,还好赌。赌瘾大,脾性更大,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在赌桌上输了很多钱,最后讨债的人追到家里,阿福的爹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都是问阿贵家借的。他们哥俩出来打工,一路上的开销都是阿贵兜着,就是阿福点的那些外卖,都是问阿贵借的钱。
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阿风劝阿贵:“再这样下去,你要被你哥拖死,凭什么他花着你的钱,吃的比你好?你看你自己,天天吃泡面,那玩意好吃吗?”阿贵不说话,默默地啃着手里的骨头。我看着阿贵,说不出来什么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去把账结了。回来坐下时,他们已经吃好了,那就回去吧。回去的时候没有打车,因为吃得太饱,就打算走着回去,我走在前面,也忘记了当时的我在想着什么。阿风和阿贵在后边,边走边聊,一会哈哈哈,一会又唉声叹气。聊到深处时,两个人一起仰天长啸,捶手顿足,好像两个没进化完全的大猩猩在路边又吼又叫。我非常疑惑这两个人到底是在聊个什么东西,能把人聊成这个样子。后来我问阿风,你们那天在路上聊些什么?他只是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我气得真的想踹他两脚。
阿福阿贵和我们上的是相反的班次,我们休息的时候,就会在宿舍里见着他们。兄弟俩上满一个星期之后,不出我们所料的,那个中介劝他们留下再上几天,就一直找借口说云南这边的厂怎样怎样,都是问题,你们先在南京那边待着。那兄弟俩不干了,就在宿舍里旷工。那中介打电话过来,第一次接起来好好说,但是谈崩了,哥俩直接把中介的电话拉黑了,待着宿舍里,也不上班,整天就躺在床上玩,饿了就点外卖。我和阿风回来的时候,那宿舍要多脏就有多脏,遍地的烟头,桌上吃剩的东西,还有乱扔的臭袜子,恶心到家了。阿风和阿贵好好说,让阿贵先收拾,然后一把掀开阿福的被子,“你特么的起来收?看看这是人干的事?”阿福可不敢和阿风闹,不情不愿的起来把地扫了,问我要了一个垃圾袋,把垃圾装了丢在门后边。阿风让阿贵打电话给中介,他们这种耗着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回家去。阿贵拨了中介的电话,中介接起来问,“这两天有没有去上班?”阿贵说“没有,旷了三天,被厂里开掉了,你现在给我们买机票,我们要回去了。”中介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都被开掉了还找我干嘛?是你们不听劝告的,还要我帮你们买机票?离了职就不归我管了,你们自己想办法!”说完直接挂掉电话。阿福不死心,拿过阿贵的电话又拨了过去,直接被拒掉了。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啥也说不出来,一个劲的叹气。最后阿福先忍不住了,拿起手机搜索着某机构的电话号码,边搜边骂,“骗子,老子要打电话举报你。”一阵捣鼓,真搜出来一个号码,打过去,客服是个小姐姐,阿福一连串的诉说着遇到的问题,但那个小姐姐并不理解阿福的意思,结结巴巴给出的答案还是解决不了阿福的问题,急得阿福又重复说了两遍。终于,那个小姐姐似乎听懂了阿福的意思,说:“云南那边的问题要打云南那边的热线。”我和阿风再也憋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来。阿福气得挂了电话,拨了他爸的电话,要了钱,买了两张三天后的机票,准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