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万恶的旧社会!工厂的老板把我吊起来就毒打…….”焦炀在厂表彰大会上慷慨激昂地宣讲着解放前在烟厂里受到资本家们迫害的情景,这段情景在以往的宣讲会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每当讲到被吊起来毒打的时候那种激动就如同决堤洪水一般,浩浩汤汤地倾泻出来。焦炀把对资本家的深恶痛绝表现得淋漓尽致,与会者不自觉地就被带入情境之中。这一点她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几乎每次宣讲会后台下的工人们都会潸然落泪。
就在这亢奋的情绪中,宣讲会结束了,像以往一样焦炀从讲台上下来马上找到侧门等待的关茉芬,然后蹬上自行车一同回家,每当这个时候关茉芬总是要开玩笑般补上一句,“你要是不偷人家的烟,人家能打你么?”
焦炀也习惯了关茉芬的揶揄,每次都补上一句,“谁都有秘密!”。
“你和程学鹏挺合适的,到什么程度了?”焦炀突然问。
“我得去趟厂办,忘了!”突然的问话让关茉芬不知所措,只能找了一个借口跑到厂里的一个小花园里坐着,慢慢地陷入了一段关于自己的回忆之中……
三十年代关茉芬出生在河边上的一个商号里,家境殷实的她小时候随哥哥关宝钧一起读过私塾,哥哥常常趁私塾先生不注意就跑出去玩,整天吊儿郎当的。他是关家长子,父母亲疼爱有加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了。反而是关茉芬认真地把私塾读了下来,识了不少的字。
就这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然而好景不长七岁那年父亲关汉坤染上了大烟瘾,不仅耗尽了家产还死在了大烟馆里。那年母亲关相氏肚子里还怀着关汉坤的第三个孩子,生活一下子变得艰辛起来,无奈之下变卖了家产,为关汉坤办理了后事,然后带着孩子离开了自家的大房子,在河的东边一个叫武德闾的地方找了一个大杂院住了下来。大杂院最深处住着一户孤儿寡母,那家的孩子也是七岁名字叫程友,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善人,健谈又乐于帮人,这一点倒是和关相氏极为相似。关相氏亲切地管她叫“二嫂子”,管她的儿子叫“小二子”。小二子程友虽然出身贫苦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头脑却比其他同龄孩子聪明,经常能做一些小玩意儿售卖补贴家用,周围邻居都非常喜爱这个孩子。
年底寒冬的深夜,二嫂子家的门被关茉芬拍得啪啪地响。
“二嬢嬢,我妈快生了!”关茉芬叫喊着。
“你先回去,做一壶开水。”二嫂子被关茉芬的叫嚷声惊醒,定了定神儿后,便套上衣服就往关相氏的屋子跑去。